这话说得妙,心大了,大到什么程度了呢?钟茗心里嘀咕着。

老佛爷当然有让皇后警觉的意思在里面——不要想着争宠(当然,这一点皇后这两年做得非常好),要往远处想。比如,让令妃得逞了,会有什么后果。老佛爷自己昨天夜里想了半宿,不外是令妃对自己的“怨望”到了什么程度,能让她在不经意间对小燕子、紫薇都说这样的话,她会对乾隆说什么样的话呢?如果乾隆听进去了,自己的晚景会有多凄凉一类——更不愿望放过令妃了。

可她对令妃,还真是不好下手,对她一不好,就印证了那句“引人注意”,对她好?老佛爷噎得喘不过气来。上了年纪,觉本就少,又想不愉快的事情,老佛爷夜里睡得少,白天的心情就差。

“皇上宠谁,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先前皇上总翻她牌子,不也没人说什么吗?她还想怎么着啊?!专宠?她还真敢想!”钟茗当地表现出一点不满,嘀咕一句,“皇上也……”不是会专宠一个。

老佛爷咳嗽一声:“宫中女子,嫉妒最是要不得!”

“呃,嗻,”小声补上一句,“令妃总不能这么老关着,她身边还有两个格格呢,要是再生个小阿哥,万没有把娘儿四个放在延禧宫不让出来的道理。”

“我倒想要个小孙女儿来解闷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延禧宫的奴才太不会侍候了,居然连主子病了都敢隐瞒,今儿开始就换了罢!嗯,先宣过来我要问一问话!延禧宫的事儿,我来收拾,忙你的去罢!”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钟茗起身告退。钟茗先为‘小孙女儿’惊了一把,老佛爷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糊涂!又听说老佛爷要再审延禧宫诸人,不免有些担心了,真怕延禧宫有神光护体,倒打一耙,自己不在现场,辩解都没机会了!

转身时与晴儿的目光一接触,又看到桂嬷嬷微微点了一下头,钟茗略宽了一下心。先去看了一下紫薇的伤势,又转回坤宁宫里处理杂务,这一天,乾隆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据说,又去宝月楼讨人嫌了。

中午的时候,钟茗就知道了老佛爷审讯的全过程。

虽然延禧宫的人话中为令妃掩饰得居多,可老佛爷仍然精准地抓住了重点:“什么叫‘怕扰到老佛爷’?”老佛爷的目光凌厉了起来,“令妃当时说的是什么?你们说的,跟金锁、小燕子说的可不一样啊!”

延禧宫的人暗暗叫苦,先前令妃自己都猜不准是哪儿中的招,他们更不明白了。等令妃想到是皇后有动作了,他们听得令妃简简单单一句提醒,觉得自己也明白了。直到现在他们才算彻底明白令妃得罪了谁,可是却明白得晚了!仔细一回想,就把最害怕被人知道的那一句要命的话从最底下翻了出来——令妃娘娘说错了话!说皇后也比说老佛爷强啊,这回被逮个正着了,越想越怕,脸上就带出怯容来。

不但老佛爷,连晴儿、桂嬷嬷等人也看出来了——令妃,真的“怨望”了!

直到一顿板子打下去,打死算完,打不死的扔到辛者库,老佛爷的一口恶气才出了出来。

钟茗听着孙嬷嬷的复述,虽然身在坤宁宫也觉惊心,这才是老佛爷啊!昨天问完了话,生完了气,处罚都下了,今天还要印证一下,心思不可谓不缜密了。想来是心里不踏实,或许也因为金锁在坤宁宫住过的原因。也对,当年的熹妃也曾代掌过后宫的,也是斗过齐妃与弘时的,什么样的弯弯绕绕她不知道?这宫里,还真是只有她不想知道的事儿,没有她不可能知道的事儿,一旦她想,后果不言自明。

钟茗这才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来——为永璂求铁帽子王的事儿是不能泄漏出去的!自己的那点算计,在老佛爷眼里怕是不够看的。当时是多么保密的环境啊,一旦有风声传出来,死的就是自己了!自己跟令妃闹腾,老佛爷乐观其成,可要是拿着皇嗣、大位来算计,不等乾隆有反应,老佛爷怕就先知道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是后宫,最熟悉这里的人和事的,不是令妃,是老佛爷!

说出去会有什么连锁反应?钟茗问自己。

真闹了出去,永璂有这样的流言是肯定没戏了的。永琪?永琪更没戏了!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传言,对谁更有利,不言自明。令妃要是真知道了这个消息,生下儿子后一宣扬,那就是永璂和永琪两个人出局的时候了,一石二鸟。把这样的消息告诉令妃,就是提前把自己的底牌给亮了出来,把脖子主动伸进人家的绳圈儿里了!自己把自己卖了,还主动奉上卖-身钱!钟茗手里捏着两把汗,面上还要强装平静,看来要嘱咐容嬷嬷把昨晚的计划烂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