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茗挺担心的,十格格才这么一丁点儿大,估计是记不得老佛爷的,如果到时候哭闹起来,未免太扫兴了。不想这十格格确实有一套,看到老佛爷居然没哭也没闹,从乳母怀里直扑老佛爷……脖子上戴的东珠朝珠……所有朝服里,皇太后的朝服最是繁华富丽,小孩子喜欢耀眼的东西。
真是皆大欢喜,钟茗抹了一把汗。
老佛爷也不生气,一面托着十格格的小身子,一面命取东珠串子解救自己的脖子,慈宁宫的空气登时快活了起来。
老佛爷一面拍着十格格,听着她嫩嫩的声,一面道:“都累了,下去换了大衣裳,晚间再过来,一家子好好吃顿饭!”又把乾隆、钟茗留了下来。钟茗想了一回,现在不是介绍紫薇的好时机,使个眼色,晴儿一拉紫薇的衣服,把她领了出去。
“说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佛爷见闲杂人等都出去了,也不绷着了。
乾隆搓搓手,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办事不地道,留下了多少后遗症了。含糊着把紫薇的身世给说了出来,末了尴尬地道:“终归是朕的骨血。”
“你明明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钟茗接口道:“回皇额娘的话,此事,总归是媳妇处事不周。只是……当时想着,总不能为了打老鼠倒伤了玉甁儿……”
“哼!”
钟茗让老佛爷看到自己脸上的无奈:“皇额娘,光看永琪今天,您也能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情形儿了。当时,皇上已动了真怒,可是永琪……他泪流满面地哭跪于地,居然是为了那个小燕子求情。如果真要处置了那个丫头,我实在是怕永琪这孩子与我们生了间隙。本来是觉得,权让永琪跟小燕子处着,永琪从来是个可靠的孩子,知礼守节必会看不惯小燕子的所为,”抬眼一看,老佛爷也是点头,“他自己不喜欢了,也省得埋怨父母武断,心存了芥蒂。先头,也见了成效了……他们确实已经开始拌嘴了,还闹得不轻……您光看他们拌完嘴后,永琪今天担心她还追着去漱芳斋,就知道当时他的心更是在小燕子身上,媳妇……毕竟,不是永琪生母,他又一向与令妃更亲近些,媳妇处事,自然,要更谨慎……”
老佛爷道:“你是他皇额娘,名正言顺地嫡母!管他又怎地!”
钟茗垂下头,似是不堪重负。
乾隆连忙打岔道:“正是,皇额娘,永琪……能让他不怨咱们那是最好了。”这是万事都想周全的人。
老佛爷头疼了,经过方才一闹,她已是相信了钟茗信中所述小燕子平日所为倒有九分是真了:“永琪怎么就……”
钟茗对老佛爷解释道:“许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觉着新鲜?媳妇觉着,新鲜这东西,过些时日也就没了。我也觉得她新鲜,可看了几天,实在受不了……我真不相信,有谁能新鲜她这么久!既是这样,与其在永琪最喜欢她的时候让她死了使永琪怀念不忘、过不了这道槛儿,倒不如留着她活着,永琪自己撂开了手去!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永琪自己就有决断,也不用咱们再担心了。”
乾隆心有戚戚焉:“永琪,咱们还是寄予厚望的,能不打击就不打击罢!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就顾不得了!”
钟茗给乾隆总结——能立牌坊的事儿,就一定要立,立不了的,再说!
在老佛爷和乾隆心里,永琪喜欢小燕子本是件诡异的事,且皇子哪有专情的道理?能不伤了皇家的感情,那就不要去伤,别的阿哥就罢了,这个是大家看好的永琪,还要留一点情面的,皇后的想法也是正常。又觉得皇后实在是难做,永琪不是她亲生的,虽说皇后是嫡母宗法上更正当,可看永琪现在的样子,处置了小燕子,最容易被怨的就是她了,无怪乎要左右为难了。
老佛爷拍板:“就这么办罢!今天你身边的那个姑娘,我瞧着眼生啊。”语气淡淡的。
“回皇额娘的话,那个,就是紫薇了,”钟茗应道,“原想带来给老佛爷磕头的。”
老佛爷不喜紫薇出身,脸上淡淡的:“也还罢了。”
乾隆见老佛爷没发怒,笑道:“儿子想把她收为义女,封作和硕格格。”
老佛爷横了乾隆一眼,心说,你好歹还知道要脸,没直接说她是你私生女:“那也要到下嫁之前再封!”
乾隆闭上了嘴巴,何必在老佛爷明显不痛快的时候争辩呢?钟茗道:“说来晴儿已晋封许久了,她的婚事居然还拖着,咱们很该上上心了,紫薇的事情,倒是不很急,她身上还有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