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娅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坤宁宫的。藏地与中原的审美观不同,塞娅只觉得家具不够鲜艳好看,但她也有点眼光看得出东西并不差,此外还有从未见过的自鸣钟、照得人影纤毫毕现的大玻璃镜子,塞娅惊讶得合不拢嘴。

紫薇见了塞娅,又是激动又有一点担心,嘴巴张了又合。

西藏公主自己挑丈夫,还亲自拎着鞭子比武的事情,京城权贵都是知道的,兰馨与伊尔根觉罗氏见到她的时候就有点儿不舒服。钟茗是主人,率先发话了:“先放一放罢,回去说话。”

塞娅不会说客套话,先是行了个藏人的礼节,然后就直说了来意。

兰馨权当没听到,伊尔根觉罗氏在心里撇嘴。钟茗皱眉道:“公主或许不知道咱们这里的风俗,未出嫁的姑娘,轻易是不许出门的,就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有随便出来见客的道理,那样显得不尊重。”紫薇听到这里,抖了一下。

“何况薇格格正在生母孝中,我想便是在你们那里,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出去解闷的。”

塞娅的汉语学得挺不好,听钟茗说话的意思只能靠猜,她大概明白钟茗这意思是不让紫薇出去了,不由得大急。连藏语都出来了,听得坤宁宫里的人一头雾水。钟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位公主在汉语上的造诣与小燕子那是难姐难妹,一个级别的。

塞娅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人听得懂,紫薇听得干着急,终于忍不住了:“塞娅,你要说汉话啊!”

“啊!”塞娅这才反应过来,直接就来了一句,“尔康让我来叫你出去玩,五阿哥和尔泰都在外面等你呢!”

紫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兰馨看她的眼神已经很惊讶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目光更直白。紫薇急忙截住话头,生怕塞娅再说出什么更犯忌讳的话来:“塞娅,事实上,我娘去年才去世,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我是要呆在家里守孝的,我相信你们西藏那里,也有在亲人死后表示伤心的习惯对不对?”紫薇尽量用浅白一点的汉语知识跟塞娅讲,讲得和听得都急得满头大汗。

钟茗看不出去了:“好了,薇格格不用说那么多了,我来直接跟公主说了罢。事实就是,薇格格现在不能出去,不管有谁叫她都不能出去,有资格让她走动的人,都在这宫里。”

塞娅怎么会是轻易能听得进去别人说话的人?可是说话的毕竟是皇后,塞娅也不是真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倒没有拧着脖子跟钟茗争吵,只是对紫薇道:“唉呀,他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啦!”

紫薇真的为难了,对面一姐一嫂的目光像是针扎,紫薇觉得羞愧,出身使然,让她对某些事情特别敏感,可实拿塞娅没有办法。金锁在一旁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她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奴婢不能随便插话的规矩,可问题是她想插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用着急的目光看了一回紫薇,见紫薇也是为难,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钟茗了。

钟茗咳嗽了一声:“这宫里,正经的格格就没有可以随便出去遛弯儿的,如果有急事,金锁!你代格格跑一趟吧,不要嫌辛苦。”

紫薇一想,金锁出去就等于自己出去了,有什么消息需要转达,金锁是再可靠不过了:“皇额娘说的是,金锁,你就跟塞娅公主去一趟吧。”

金锁觉得皇后娘娘救人于危难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一急一高兴,规矩也忘了:“好的好的,我随公主去一趟。格格,你就放心吧。”

伊尔根觉罗氏听金锁说话很不靠谱,偷眼看了一下容嬷嬷,见她没有什么表示,掐了一下自己手心硬忍了下来。

钟茗这才对紫薇道:“这都是平常处理事务要用到的,你慢慢学罢,你是格格,断没有谁一叫你就动的道理!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没得降了自己的身份。皇家格格,要的是身份气度。你道让你学规矩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走路端正么?拿乔摆谱么?错了!是为了不让人小瞧了去,也是为了培养你的涵养气度。”又对兰馨、伊尔根觉罗氏道,“要是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步子走得再端正,那规矩也是白学了!你们也要注意。”

兰馨、伊尔根觉罗氏连忙起身:“谨遵皇额娘教诲。”紫薇连忙跟着起身。

钟茗说的一串话,塞娅这回是真没听明白,只是知道皇后让金锁跟她出去,即使不满也没有办法——虽然语文与小燕子一样不好,可做事的时候,塞娅却比小燕子靠谱多了。

塞娅带着金锁走了,钟茗也就搭着容嬷嬷的手起身:“好了,老四家的、兰儿,我就不留你们了,紫薇,跟皇额娘接着拾掇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