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白说一回,哪有不让你知道的道理?”

“罢罢,说不过你!你这张嘴,可真够让人没办法的。”

两人又闲说了一会儿家常话,高无庸已是回来了。回了两个宫里的情形,又说了五侧福晋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先前不自知,只道是身子不好,又不好立时宣太医怕被人说年轻轻狂。今儿刚查出来,又不好意思声张。钟茗度其语意,怕是不敢声张怕是令妃一死儿子索绰罗氏就传出怀孕的消息,这个喜讯实是不大好报。

钟茗道:“也太不小心了,着内务府拔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去照看,皇上,您还是去延禧宫看看吧,两下里一对照,这情形更让人心里不好。最好啊,令妃能再怀上,也能少想着伤心事儿。”

乾隆道:“朕处置完朝政就去,”一面起身一面对钟茗道,“还有纯妃那里,你也多担待一点儿罢。”

钟茗应了,亲自把乾隆送到门儿才转回来。小凌子蹑手蹑脚地凑上来,小心地搀着钟茗回到正殿坐下,极小心地开口:“娘娘怎么就让皇上去看令妃娘娘了呢?”

此言深得容嬷嬷之意:“是啊,平日里防她尚且不及,您还把皇上往她那里推。”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钟茗打了个哈欠,“我不说,难道皇上就不想去的?他想去,我能拦得住么?没得弄得倒像我容不下人似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

容嬷嬷却只是大叹皇后这也太委屈了,一面又说起后宫人员配置来了。人口多了,又在后宫这种地方,难免会有些听墙脚的、传黑话的,容嬷嬷一一说来:“真看不出来,令妃娘娘不哼不哈的居然掺了这么多沙子在宫里。”

“嬷嬷能确定么?”

容嬷嬷一撇嘴:“当然!奴婢只管看延禧宫那里的人跟什么人接触了,这大半年又有什么人得了好差使、要紧的位子,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再把有嫌疑的仔细盯一阵子,也就差不多了。”

钟茗一点头:“这些钉子,在这宫里是拔不尽的,能弄个大概就算不错了,只要甭处处漏风就成。大面儿上的事儿顺了,出了小毛病,顺藤儿一摸能查出是谁作耗也就行了。好在咱们坤宁宫一向门禁森严,倒是可以放心。”再次感谢那拉皇后的治宫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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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太过伤心,让身体受了点亏损,近三个月来乾隆倒是常翻令妃的牌子,可令妃却终没怀上孩子。钟茗便对乾隆道:“既然老佛爷去五台山祈福了,咱们索性在宫里也积点儿功德,如何?”

乾隆有了点兴趣:“去雍和宫做法会?”

“我是说,咱们放一批差不多的宫人出去,听老人说,后宫里的宫女积得多了年载长了,易生怨气,不如放一些,横竖到了明年包衣旗下又有使唤女子供上来的。永琪媳妇又有身孕,也算是为孩子行善了,能一索得男那是最好。”

乾隆略一寻思就答应了:“倒也使得,今年的天气有些怪,竟是一直旱着,放些宫人也好。”他也想要个“不贪美色”、“体恤下情”一类的好名声,他还是个挺迷信的人。

不几日,钟茗就把放出宫的名单给拟了出来,一一跟乾隆解释了一下某人出身哪家、年龄多少、在某处服侍、提前放出的原因之类。

“早说过这些你处置就好的。”

“不过是让你掌一下眼,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使惯了还要留下来的,或是有某项手艺你要用到的,我好另作安排。”

乾隆“唔唔”了两声,这才静下来看了一回,笑道:“倒没有特别想留的,机灵上进的都不在这上头,你想的很好。”

钟茗低头一笑,心说,摆在明面儿上的,我脑残了才会去动他们!让人说我借机排除异己么?

令妃听到要提前放出宫人,心里不免“咯噔”一声,细一打听,果然有不少自己“用得上”的人被夹杂着放出宫了,留下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几乎咬碎满口银牙。她特特结交了些单纯憨直不会被怀疑的人,不想皇后此番放出的都是这一类人。

有心跟乾隆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怕是自己这里一说话,皇后那里就真能拿捏住把柄了。肚子里转了一回主意,令妃有些怀疑皇后这是不是故意的了。转念一想,这个皇后一向以刚硬狠辣著称,就是有坏主意也还没到这个份儿上,要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眼线,最可能做的,是直接拉到坤宁宫暗房里折腾个半死,或是推井里了事。想到这里,令妃的心里舒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