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点头道:“初十例是你的千秋了,你就受用这几天罢。”
钟茗不再多说什么了,心下有些懊悔,这皇后真不是人干的差使,不知道哪句话就说得不合皇帝的心意了,怪不得孝贤死得如此之早。
乾隆心里难过一阵,折子推到一边,果然先写出一首悼亡诗来。钟茗看了一回,心道:“我还是喜欢读纳兰容若的词。”
宫里各人确是心思各异,现在皇后的生日前几天,皇帝写了悼亡诗?可大家还没等想出个头绪来,皇帝又给皇后的千秋赐下了重礼,可让人看不大懂了。是愧疚?是补偿?
容嬷嬷安慰钟茗:“皇上不过是心里想想孝贤皇后罢了,孝贤皇后又不能直于地下,这宫里还是娘娘的天下,这天下……”
钟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同情了一把,那拉皇后以前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么?又想,这宫里其实并不像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简单,有个皇后的位子就占了优势的。有些事情,还真是说不准的。
钟茗按耐下来,只管准备兰馨放定的事儿。宫中诸人觉得新奇,各各在心中思量。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里,二月初十到了。二月初九,亲近的公主、宗室、皇后娘家人先得晋见,钟茗趁机拉过乾隆和老佛爷,把公主府的事儿给办了。当听到公主跟额驸xxoo还要看嬷嬷脸色时,乾隆的脸色实在精彩!
钟茗这一天还要早起,去慈宁宫请了安之后再回宫宁宫受朝贺。顺便收点寿礼,这回却不用像过年那样赏赐别人了,只给坤宁宫里伺候的奴才们发了点红包了事,是只进不出的买卖。因是二月,还穿着冬朝服,沉重的礼服、烧得暖暖的地龙,钟茗只觉得不舒服,只好听着礼单,琢磨着某样字画可以往兰馨的嫁妆单子里添一下、某样古董可以给晴儿预备着之类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接下来是赐宴。宫里的酒宴,以其意义大于实用广为诟病。大鱼大肉、材料不坏,可见天吃这些,着实倒胃口。钟茗拣了两筷子肉,只觉得腻得恶心,直想吐。坤宁宫里她最大,她想什么就是什么,吐了……
兰馨一扔筷子,拉过永璂:“你乖乖坐着,啊~”
晴儿一面起身拉住容嬷嬷让她不要叫嚷,一面向领宴的人道:“皇后娘娘今日累着了,小有不适,请诸位安坐勿扰。”一面对乌拉那拉太太点点头,示意不要紧张。
兰馨这才对容嬷嬷道:“嬷嬷宫里熟,扶娘娘进里间歇息一下儿,”又叫小凌子,“宣太医。”
说话间染墨已带人奉上了茶水、漱盂一类,钟茗漱过口,又狠狠灌了两口清茶:“都不用忙,不过是屋子闷了些、菜腻了些,值得这么慌乱么?”
还是给两个公主并容嬷嬷合力给劝回里屋,太医也拼命赶了回来。
钟茗已卸了朝冠并约领一类繁复的装饰,帘子放下,太医一切脉,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又细细地诊了一回,倒把等信的几个人急得不行。两个公主手里的帕子拧成了棍儿又松开、再拧再松,如此几回,太医方才一脸喜色:“皇后娘娘大喜!皇后娘娘大喜!”
皇后有什么好喜的?都是皇后了,都有儿子了,还是你个太医来贺?
自然是“有喜”了!
坤宁宫里快乐并忙乱着,外面听消息的众命妇们也不太敢相信——皇后,她都多大了?今天千秋,四十了吧?钟茗也不敢相信,有没有搞错啊?!书上没写有这么一出啊!虽然对这一段儿不太了解,乾隆继后,还真没这回喜事。不会是——流产了吧?钟茗一个哆嗦,护住了肚子。
老佛爷、乾隆都乐得不行,老佛爷更迷信嫡子嫡孙,乾隆觉得自己福份很大,兼之多子多福。兼之皇后最近的表现很不坏,两人都下了大手笔赏赐,东珠、大珠、灵芝、人参、吉祥锁……老佛爷特特命坤宁宫换上百子帐一类的东西,并派桂嬷嬷来监督。
钟茗整日被容嬷嬷念叨着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老佛爷也不时垂询。钟茗被一堆“清代孕妇注意事项”弄得脾气很不好,只还记得不要胡乱发作,背地里拧坏了好几条帕子,看得容嬷嬷大是担心。怀孕这事实在钟茗的意料之外,放到现代,这也是个高龄产妇,有命没命都是两说,而且,这是乾隆的孩子,恶……
“娘娘,您又不舒服了?!”容嬷嬷大惊,坤宁宫继续兵慌马乱。
三月里,钟茗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对于皇后这个职业来说,生子也是个职业要求。随着怀孕这一事实整日被身边的人念叨,钟茗也渐渐不再抵触。乾隆倒不适应了,老婆怀孕了,最喜欢的小老婆也怀孕了,长夜漫漫兮,乾隆他孤枕难眠了。后宫里也有几个乾隆可意的,却毕竟不是皇后也不是令妃,这让乾隆有些落落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