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出彩的两人,一个是贝子多隆,一个是贝勒皓祯,他们是乐克火力集中的对像。多隆么,斗鸡走狗、调戏一下歌女,乐克当他是寻常,甚至还有一点点欣赏了——至少在乐克的查访记录上,多隆一不吃霸王餐、二不当街咆哮、三没调戏良家妇女!至于被调戏的那个歌女,圣贤书读多了的乐克一撇嘴,哪有规矩人家的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养家糊口也可以做女工针线度日的吧?大户人家也有帮佣而非卖断终身的丫环,乐克家里就有这样的丫环。俗话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前程不是更光鲜?再说了,她进京才几天,就引得两个王公子弟为她争斗?乐克眼里,或者说,大多数人眼里,歌女绝不如婢女体面干净。(某肉按:乐克古板代表当时人的一般观点,没想到卖身为奴婢伺候人不如自己当老板卖唱自由。)

但是多隆打死人就不对了!现在这世道,失手打死个家养的奴才还要受点罚的,何况打死的不是他家家奴!不可原谅!光天化日地行凶!生生把旗人的名声给弄坏了!参他!

皓祯就更混帐了!居然把个热孝期的女子收为外室!富贵人家养几个外室,本是寻常,可他养的是什么?!不知廉耻啊!帽儿胡同的四邻都说了,里面住着个戴孝的姑娘,小模样儿长得挺标致,就是有些奇怪,每次一个穿着很富贵的年轻男子来的时候,小院儿里就欢歌笑语的,还有使的人拎着酒食进去,很不像个守孝的样子!

乐克有幸冒着初冬十月夜晚的寒冷,偷听了一耳朵唱的小曲,心里把两人骂个狗血淋头,妆成便是笙歌酒醉,淫-词-艳-曲!不文不白,亏得个孝中女子有脸一天一天地唱!净是说着有情无情的,你守的孝呢?你爹呢?亏得被皇上称赞为“文武全才”的祯贝勒能不厌其烦地听着一遍又一遍的!

乐克好想哭,呜呜,八旗子弟,都堕落如此了么?怪不得皇上要我暗访,皇上圣明!一定是皇上也发觉了年轻一辈不好的苗头,要下力气整顿了,皇上圣明!整死这群不争气的东西!乐克打了个喷嚏,一跺脚,回家写奏折去了。

弹弄着月琴,她最喜欢在灯前酒后,为他唱一首《西江月》:“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他听着这首歌,深深的凝视着她,长长久久的凝视着她,知道她是这世界中,自己唯一能看见的人了。

——以上黑体,摘自原著,乐克同学就是被它荼毒了耳朵心生怨念的。

这对男女,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皓祯,你辜负圣恩啊辜负圣恩!年轻轻的不学好,腥的臭的都往怀里扒拉!

朝堂上登时炸开了锅!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重孝道?富察皓祯,你惨了!至于多隆目前没资格上朝,非常配角地被大家遗忘了(所以说,当个配角,除了会被炮灰这样的悲惨经历之外,也还是有一点福利的)。硕王的脸立时变了,说话的是乐克,近日来有名的铁面御史,硕王还真相信乐克的人品。如果皓祯此时在他面前,估计他要老当益壮地先劈头盖脸抽一顿这个混帐儿子了。硕王赶紧跪下,脱冠谢罪。

乾隆也傻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最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是什么了!乐克是言官啊!有什么就非要捅出来不可的!乾隆僵笑了一下,伸手在御案下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退朝!乐克,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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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人退下了,乾隆麻利地从御座上蹿了下来,绕着乐克打转:“乐克啊乐克,你啊你!你怎么就不多动动脑子?!”伸出来指着乐克的食指直打哆嗦,“你怎么在朝上说这个?!”

“回皇上的话,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那也别在朝上这么说啊!哦,八旗新一辈儿,都是这么个玩艺儿!你不是打朕的脸么?!你不会想一想,密报给朕?!”

“皇上要奴才暗访这年轻一辈的行止,不是要整顿八旗?”乐克也傻了。

乾隆一愣:“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事缓则圆你知不知道?”看着乐克不赞同的脸,乾隆怒了,喷了乐克一脸的‘龙涎’,“治大国如烹小鲜!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