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一板一眼,井井有条,好像在分析数学题目,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思索考量才做出的决定。
口袋里握紧的拳头开始发热,俞洲心跳得厉害,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口干舌燥。
徐晓风还补充说了几句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已经被除夕那晚温暖又明亮的客厅充满。
也许因为那晚他差点就冻死了,又或者当时被高烧烧迷了理智,一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徐晓风的那间两室一厅是极为特别的,是像梦境一样美好又安全的某种,比洗衣店更像一个家,而且珍贵、脆弱、甚至带着一点圣洁,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刻才能有获得它庇护的机会。
现在,徐晓风邀请他进去同住。
只要他点一下头,从此会朝他敞开,哪怕是冬天最冷的下雪夜,所有的寒冷也能被隔绝在外。
还有那些让他无比厌恶的、总是纠缠不休的男人们,也不会再突然出现在楼道口,一边粗鲁地拍门,一边恶声恶气地骂他婊子养的。
俞洲想着这些,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走了很长时间的神。
直到徐晓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俞洲?”
他猛地找回焦距,重新把目光落在身边人的侧脸,后者神色有些不确定,但瞳孔无比清澈,干净到一眼就能看到底,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俞洲的喉结滚动,理智回归了一点,问:“我需要付多少房租?”
徐晓风对钱毫不敏感,道:“不用,我不需要钱。”
俞洲:“……”
他很早就发现,徐老师送洗的所有衣物都是材质极佳的高档品牌,刚来这边落脚就买了房子,偶尔还会佩戴昂贵但低调的手表。
……也只有富裕幸福的家庭能养出那样干净又无所求的眼睛吧。
俞洲很快彻底冷静下来。路灯的光平等照在他们身上,他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衣服,一件五年前买的灯芯绒外套,袖口已经有脱线,胸前不小心溅到了一点油污。
他和徐晓风是两个世界的人。
认知到这个事实,俞洲缓缓吐出一口气,手脚重新变得冰冷。
他的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拒绝,徐晓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先一步开口道:
“可以付我一些别的东西,”他说,“你知道的,我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做饭很烂,洗衣服全靠你们,身体也不好,一个人住的话哪天死在家里都……”
俞洲脸色微变:“不要随意说这些!”
徐晓风不在乎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来知海县?”
“你说来养病。”
“嗯,”徐晓风点头,“我在京市的时候也是独居,有一次吃错药引发急性胃出血,吐了很多很多血,打完120后昏迷在房间。我家的安保系统非常好,医生在门口进不来,还好遇到了很有责任心的医生,折腾到半夜,让119暴力破门,才从生死边缘把我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