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饭点,徐晓风带着人往食堂走,一回生二回熟,他们又坐上了靠窗的老位置,甚至点的菜都差不多。
俞洲穿了他送给他的灰色毛衣,校服下比平时厚实很多,拿勺子的手终于没有冰冷的青色。
徐晓风把一盘青椒炒肉推到俞洲那边,问:“你妈妈还好吗?”
俞洲正在喝汤,听到这句,立刻抬起头来看他。
眼睛里尖锐的情绪一闪而过,等徐晓风有所察觉的时候,里面又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礼貌又温和。
“她不太好,”俞洲说,“毕竟从身体里挖走了一块毒瘤,需要时间来恢复。”
徐晓风吃了一勺粥,不知怎么,竟从小米粥里吃出了草莓牛奶的味道。
他想起昨天下午一滴一滴砸在地面的眼泪,很难想象那是从俞若云眼睛里流出来的东西。他们见过两面,那个女人会在深夜喝得烂醉后调戏异性,会在大吵之后给若无其事给儿子塞面包,浑身散发着对社会规则的不屑一顾,居然因为一个烂到骨子里的男人而落泪。
徐晓风沉默着,把粥咽下去,忽然又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他认为俞若云不应该为男人伤心,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基于社会规则衍生出来的固化印象呢?
俞洲恐怕也是这样,将自己的一些念头强加给了妈妈吧。
隔着狭小的餐桌,俞洲正深深凝视着他。
“老师为什么笑?”
徐晓风没有回答,又问:“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吧?”
俞洲笑了一声,道:“我和她,我们两个跟没家的流浪狗一样活到现在,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想不开?你太小看她了。”
徐晓风脑中冒出了关于舞女的八卦。
他看着俞洲,提醒道:“她或许不会因为分手想不开,但俞洲,你用这么惨烈的方式让她看清真相,如果,她无法接受的是给你带来伤害这件事呢?”
俞洲微微一愣。
捏着筷子的指节泛白,俞洲下意识想要反驳,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徐晓风把番茄炒蛋也推了过去,今天的糖放得太多了。
俞洲似乎不再想跟他聊俞若云的话题,转而道:“为什么说是我让她看清真相?”
徐晓风道:“三天前,你在洗手间撞到我,说是低血糖,但一直在做吞咽的动作,手也按着胃部,明显是反胃想吐。我带你去食堂的路上,你问我唐邱家的杂货店叫什么名字,我那天便猜想,是不是唐邱他爸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