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桥倒吸一口凉气,抛下一句“在车里等我”就解开安全带开门快步走进医院里,再折回时手里拎着药膏。
他动作轻柔地揭开创可贴,但容昀还是发着抖。
“忍一忍。”
方桥边说边低头往伤口上吹气,继而挤出白色的药膏细致地涂在烫伤上,从上药到裹好纱布,容昀疼得脸都白了,却始终没哼一声。
方桥从来不过问容家的事,此时仍不免感到愤怒,“是你哥哥做的?”
容昀像是被他的发问吓着了,抿着唇连连摇头,甚至是语无伦次,“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容昀越是否认,就越是坐实了方桥的猜测。
一个三十多岁的alpha欺负小他一轮有多的正成年,真够卑劣的即使事出有因,但那是也上一辈的遗留下来的恩怨,容征要真那么有本事,就不该拿容昀撒气。
可惜这都不是方桥能够管得了的事,他只会更心疼生活不易的容昀。
“以后每天我都给你换药,平时注意一点,不要碰到水。”方桥嘱咐着,惋惜道,“看这样子,可能会留疤。”
容昀笑笑,“我不怕留疤,我身上有很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方桥当然知道容昀要说什么,因为他也看过少年手臂上的疤痕,不禁安慰道:“现在的祛疤技术已经很成熟了。”
可是身体的伤痕可以修复,心灵的创伤又怎么弥补呢?
看着容昀乖巧的笑,他愈感无力,只能暗自祈祷少年有朝一日能脱离家族的掌控,真真正正去过自己的人生。
方桥望着站在灯下挥手的少年,打转向盘回家。
他不知道,每一次容昀都会执拗地等他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肯转身。
容昀跟母亲同住,父亲偶尔来看他们母子。
昨天容征出现在此是为了解决容父的烂摊子,容父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又在外头找了新的情人,被拍了艳照,敲诈到了容征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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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父虽是个不成器的,但到底姓容,容征又在事业上升期,当然要出面解决。
容昀自打上次在俱乐部后,就没再和兄长见过面,他知道容征巴不得他死,把他带到俱乐部任人羞辱,也不过是因为母亲私下做了太多的小动作。这些本不该由他来承受,却偏偏全报复到了他身上。
如果那天没有遇见方桥,他不敢想象他的下场。
容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摸到阻隔贴严丝合缝地贴着才收回手。
他打开家门,打扮精致的母亲见了他没有好脸色,无非是怪责他不能挽回父亲的心。容昀听得耳朵起茧,麻木地走到厨房,打开柜子收罗可以饱腹的面包。
岛台上的热水壶呼呼滚着。
他盯着滚滚浓烟,受伤的左手缓缓握紧。
真的很疼......可是方桥的眼神和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像水一般包裹住他的伤痛。
他拿出玻璃杯倒入沸水,沉默几瞬,手颤着用烫伤的掌心贴住。
高温炙烤着他的皮肉,疼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可是只要想到明天的方桥又会用那种让他溺毙的目光望着他,那么所有的疼痛都变得值得。
黑暗的房间里,容昀将针剂里浓稠的液体挤进自己的腺体里,那种抓心挠肝的痛感让他抓狂,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的香精气味。
容昀满身冷汗地瘫倒在床上,剧痛将他淹没,他牙关发颤,极为不甘无声地挤出一句,“为什么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