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所在的帷帐,自然与普通浴区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一点是这里摆的并非陶缸,而是寻常的浴桶。
看清楚后,江玉不由放下了心来。
应长川缓缓取下护腕放置一旁。
他虽然换好了衣服,但领子还未像从前那般束好。
都怪连仪公主讲的那个故事。
江玉的目光不由落他衣领处,下意识寻找起了当年留下的伤疤。
然而下一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猫抓的痕迹,反见到一道横贯于应长川胸前的狰狞刀伤。
那伤口极其规整,紧挨着心脏所在的位置,似乎是瞬间砍刺形成。
……应长川竟然受过这么重的伤?
江玉的心忽然紧张了一瞬。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是难免的事。
或许因为史书上没有过记载,直至这一刻前江玉似乎都从未把“重伤”这两个字,与应长川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帷帐内的烛火半晌未剪,光线一点点变得昏暗起来。
没多久木桶里便盛满了水,帷帐内被烘得热了起来,水汽也在此氤氲开来。
说话间应长川已经走到江玉的身边:“怎么了?”
他缓缓垂眸,向身前的人看去。
“臣在看陛下身上的伤……”江玉抬起眼眸,看着应长川的眼睛小心问,“陛下的伤是何时留下的?”!
第58章
泽方郡夜里向来寒凉,担心水用时变冷,方才士兵端来的皆是热水,需要在这里晾上一会才能用。
帷帐内水雾袅袅,晕开了战甲上的寒光。
等江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与应长川面对面坐在了帷帐内的桌案旁,手中还多了一杯姜茶。
问都问了,江玉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好奇:“……臣此前似乎从未听过陛下于战时负伤的消息。”
近些年来大周连年征战,应长川完全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他是怎么做到在身负重伤前提下征伐天下的?
桌案那一头,应长川轻轻笑着随口道:“此伤并非战时所负。”
“不是?”江玉不由吃了一惊。
帷帐内雾气缭绕,衬得对面人的目光也不似往日锐利。
应长川顺手拿起烛铗剪掉灯芯,末了微眯起双眼,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前朝灵帝十一年,折柔南犯大周。期间聆天台大祭玄天数次,但战事仍旧吃紧、连连败退。”
沉缓慵懒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融入了飘散洋溢的雾气之中。
江玉不由跟着他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巫觋随之向灵帝献言,并坚称祭祀之所以没有效果,是因为人牲的等级不够。只有寻来更尊贵的人牲祭祀玄天,战事才会得到逆转。”
江玉瞬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