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守在营地外的禁军便已把人带了上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时被压着跪在地上的,竟然是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
篝火照亮了几人的面庞。
他们的身体不住颤抖,同时一边磕头一边辩解。
江玉听不懂几人在说什么,但却能看出他们的恐惧。
在这个时代,真正的穷人压根买不起衣服,也无力自制。
万幸烁林郡地处南方,到了冬天也不算太冷,极端情况下一套衣服便可以撑过四季。
这群流民衣着单薄、破烂,其中一个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个浑身赤裸的孩子。
那孩子四肢纤瘦,唯独肚子不正常地鼓胀着。
这是营养不良产生的腹水。
那孩子已将要饿死了……
江玉的心揪在了一起。
怡河平原肥沃富庶,昭都乃天子脚下,百姓生活还算过得去。
穿来这么久,今日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饥饿。
身为本地太守,娄倬正的脸色极其难看,但好在他还保持着一郡之长的理智。
听了一会后,他慌忙转身跪地说道:“回禀陛下,这,这群流民并不知道陛下在这里。他们担心被匪徒打劫,因此一直不走官道、在山林中穿行,今晚正好宿于这附近。”
应长川身边带着懂烁林郡话的人。
因此就算再不想,娄倬正也只得实话实说。
“方才……方才闻到饭菜的味道,他们便顺着找了过来,想要进来讨食。”
应长川此行是为了体察民情。
因此并未封路,也未提前声张。
这群行走于山林的流民,的的确确完全不知晓众人的身份。
静了一会,天子的声音自席上传了出来:“今年烁林郡并无灾、祸,他们为何而逃。”
是啊。
江玉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这群流民衣着单薄,在烁林郡勉强还能活下去。
如今已经入秋,再往北走他们随时可能会被冻死在逃难的路上。
更何况这群人只会说烁林郡当地方言,走出这片地界,连路都难再问到。
娄倬正又朝皇帝磕了一个响头,接着转身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过了一会,他轻声道:“回陛下,这群流民原本就是没有地种的。他们本靠采茶为生,用卖茶的钱,换些米粮。这些年来靠采茶为生的人越来越多,茶也逐渐卖不上价了。没有办法……他们只得背井离乡,去另谋生路。”
娄倬正的声音格外艰涩。
江玉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桌案上的茶盏。
……烁林郡的茶远销大周角角落落,在昭都卖的更是一点也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