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节级近日有些萎靡。正好你去与他聊会子,也许能治他心病。”
“他还会萎靡?”沈括大惊,他觉得徐冲是全天下最乐天,最不该萎靡的人。
“那小苹的贴身丫鬟叫做锦儿的,前几日来自首。开封府已经收押入女囚牢了,也没审出什么。案卷我也看过,都对得上不像说谎。按时日算,她从宫中卖出只是去年的事情,由小苹舅母送去乡下服侍小苹也是去年十二月,只道与小苹在一起的弥勒教众都是一家子人,那被雷劈的九公就是小苹的公公。如今小苹与她舅母一家全都不见,也不知道她说的真假了。听说又有皇后身边人为她说话,开封府结案轻判,说是死罪可免,官卖了事。”
“此事,数月前徐节级已经与我说过。他说若锦儿官卖,他等着官家赏钱去赎买她。免得被富户买走给傻儿子做妾。”
“徐节级竟然也有这么一场单相思,可叹。只看这次官家召见,能不能不食君言了。哎……你只顾去看看他吧。劝他也不必为了一个本来就为娼为婢的犯妇,整日长吁短叹。”
“学生明白,只等官家赏赐下来,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样最好。”老包叹息一声回后堂,似乎对官家会兑现赏赐这件事并不太看好。他大抵知道些官家的脾气,只是不方便说。
沈括出来就直奔军营,却发现徐冲已经不在。一问同营的禁军,说拄着拐去开封府了。
想来是去看锦儿。沈括也想去开封府寻他,只怕他正好返回错过,于是自己去了小苹施展纸人分身的蔡河边住宅。
虽然案子过了三个月,那里却还有两个开封府衙役守着。不过都认得沈括,也就放他进去。他又在那二楼窗户对着对面会仙楼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那一手到底怎么耍的。聪明如怀良也是想不明白。想了一会儿实在没答案,趁着时候还早又去城西北的开宝寺。那里也有几个熟人守着见他就放行,他只取了根火把,又向守卫借了把铁锹,就从那开宝塔下到地道里。
这地道他来过好几次,证物大抵都搬空了,那些证物现在就堆在军头司后面仓房里,他反复看过无数遍也没发现还有蹊跷的。所以今天还是来这里,找找有什么漏掉的。刚才老包用几乎央求口吻,让他找找还有什么遗漏线索时,他就有一种奇怪预感:线索一定存在,只是被自己漏掉了。
回忆起发现这地道的前一日,正是小苹提醒自己,诸葛遂智出没在这里,小苹显然是搅局者。她到底是什么角色?
这件事他想了几千遍,头发不知道掉了多少,还是想不太明白,只因为小苹不似怀良友说得通的,前后一致的动机,她的行为总有些前后矛盾。然而另一件事,也值得玩味,就是他起初跟踪怀良,以为怀良上了塔顶,但是在塔顶没看到怀良却遇到了帽妖。最终被塔外的帽妖一路撵才错过了一楼出口,误打误撞又下去一楼,发现地道。也就是说,那时弥勒教并没有发现他,所以也没有隐藏地道口,但是为何会遇见帽妖?可见弥勒教也在这里修炼帽妖的妖术?
不过地底下所有找到的证物里,并没有发现帽妖存在过的痕迹。他重新寻找了那假龙被烧毁的地方,灰烬依旧在原地,显然这些不值得收证的东西就留在原地了。他想再搜查一遍,看看这些灰烬里也许还剩下些什么吧?于是将火把插在附近石头缝里,就撸起袖子开始刨那堆灰烬。从头刨了一遍,没什么发现。只有一道竹子编成的架子,也烧毁的不成样子了。他将这些竹子从灰烬里取出,试着拼接起来。拼到一半时,发现其中一些竹篾很细,若是做那条龙的骨架,怕是会被风吹散架。已知这条御风而行的纸龙,其实对强度要求还是极高的,不仅仅是御风,还得通过枢轮和牵线,控制下面的傀儡。这些细竹篾编成的竹架子,显然不是龙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