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只是例行法事,每几年就会埋祟一次。但是今番朝廷要加戏,准备在傩师回朝时,在玉清宫外烧掉王则人头,再将傩师带来的邪祟与这贼人骨灰一起埋到玉清昭应宫石板下永世镇压。既然弥勒教自王则妖法作乱兴起,也要以他的挫骨扬灰终止,算是给闹了一月余的帽妖事件做一个了结。
他们现在去,就是怕人多生乱。沈括也是好奇,现在京城这样风声鹤唳的时节,哪儿有人敢夜里出城去看热闹?
差人道,想去看这一场法事的人其实不少。只因为一桩事,因为那玉清昭应宫主殿上,悬挂着的那本《天书》。
差人又说,那《天书》挂在房梁上,下面有一面石板,每几年大傩师入宫除祟,或者周游天下驱煞,都会将那铜铃勾来的妖孽带回玉清昭应宫,镇在石板下面。
所以,只要《天书》还在,当年包裹《天书》绸缎上所写的:“赵受命、兴于宋、世七百、九九定”这十二个字,就始终能稳住人心。
《天书》都说了大宋国祚七百代,还早的很呢。实则帽妖早三十年也不是没闹过,弥勒教在河北起兵也被剿灭过,王则也最终也是被斩伏诛,人头都在武库里。所以天命面前,这些妖孽,也许也只是一时的小患而已。正是为了加深这种想法,重新扶正人心,所以朝廷准备大肆操办一场,最好全天下都知道只要《天书》还在,大宋便无忧。
听到这样荒诞的解释,沈括也是一肚子好笑。官家这是又想靠这一套神神叨叨的操作来拆东墙补西墙。然而弥勒教并未瓦解,你想用魔法打败魔法,却未问过他们是否同意。这本大抵是先帝伪造的《天书》已经成为维系大宋天命的最后一张牌,要是胡乱打出却被弥勒教反制,大宋最后的信用可就败光了,后果就不好说了。
他感叹一声便上楼去,也不洗漱吃晚饭,赶紧打开怀良留给自己的信看。
信里只有几张纸,每张纸上各画着图样,配了很少几个字。
第一张纸上画的是一摞圆形,它们大圈套着小圈,小圈套住更小的圆。圈之间有细线连接。边上有蝇头小楷注释:喻皓所制巧物,谓之:“纤笼飘灯”,略知概要:天圆地扁,线经竹纬,放之似匾,提之成筐。
显然这是怀良想要提醒自己的什么东西。
看上去,就是些圆用竹子编织的大大小小的圆圈形框架,大小各不相同却套在一起。
既然是“线经竹纬,提之成筐。”大抵可以猜到,只要提起最里面的那个小圈,那么这个放在地上如同竹匾的东西,就会成为一个立时呈现为一个筐状物。平放的竹圈就是经线,也是这个筐的框架结构,而向上拉直的细绳则成为连接这些框架的纬线。这倒是个节省空间的精巧设计,但是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