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团雾里,掉下一串东西。那是一道软梯。
小苹抱着琴跨出窗口,站在房脊瓦片上。眼看着那团雾飞过,伸手抓住梯子的档口,就被烟雾隐住不见了。随即那团云雾也不停留飞到远处。只一转眼,徐冲就冲上了那间屋子,也跳出窗户站到屋脊瓦片上。他也眼看着那团雾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到瞧不见。
包拯终于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他向后退几步几乎要跌倒,所幸有旁边的差人扶住。
在今天之前,他还没有完整看过帽妖作妖。尽管帽妖第一次出现时,他在皇宫御花园里看到了一片烟雾,并挖出地下的骷髅,然而看到飞行的帽妖还是第一次。今天他真是大开眼界,何止是帽妖,还看到了一个戴着镣铐的大活人,就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了。这一切让他怅然若失,曾几何时,他与沈括一样自信自己双眼可以看穿一切雕虫小技,然而击碎自信的重锤终于还是来了。
他想不通原委,只能先上楼,沈括还在那里颓丧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油灯已经点燃。床底桌下柜子外面走廊也都搜查过一遍,或许查的不太细致,但是能藏一个人的地方决计都看过了,并没有小苹。
老包站在门口,也看到那张琴上,立着六个两寸高的纸人和一个六寸的较大纸人。
“存中,存中,她搞的什么鬼名堂?”
“她说这是一种仙术:叫做弹纸遁形。她就这么凭空遁形到对面去了?”
“她还告诉了你这名堂?”
“她告诉我了,说她一定能跑掉。还把法术名字告诉了我。我偏是不信,却不成想,果然还成真了。”
老包低头看丢在地上的锁链,身边有老练差役把锁链捡起,看不到半点砸坏的迹象,甚至都没打开,还原样锁着。如果没有钥匙她又是如何打开的?当然在一个大活人能够瞬间移动到河对岸这件事发生后,如何开锁这种小节,就变得不值一提了。也许她就只是吹了一口气,锁链就掉落下来。
“此乃奇事啊。这女子还真会妖术?”
包拯茫然若失,他身边的衙役和禁军都在猛点头,只有沈括没有附和,他的脸上带着复杂表情,有不甘有羞怒也有一些快慰。某种程度上,他更愿意相信小苹凭借法术也好戏法也好,逃了条命,而不必受一刀之苦。
“存中,你就没有看破什么手法?”
“相公,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哎……只是我还想不通……”他摇头。
弥勒教还是那样诡诈,每每当你以为触及到真相,觉得它的伎俩不过如此,它便会再丢给你一堆难题,将你的自信击的粉碎,而且它抛出的难题,一件比一件光怪陆离,让你不得不去想:之前那些故意让你看穿的戏法,其实是逗你玩儿的,因为他们还会真的是法术,专门用来击碎你对真相的执念,让你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