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轻时辽兵来犯,也是这一般大乱。然而前任天师在千里外登坛作法,只遣徒弟快马赶到将一贴五鬼识踪的符咒,贴在澶州城头床子弩上。一箭射死七百步外辽军主帅萧挞凌,辽兵丧胆逃走,始有澶渊之盟。如今,怎么天师一脉也不成了呢?或是天命真的变了?”
“切勿多言,小心祸从口出。”
小乙端着一盘猪肠到边上:“二位若惊惧,何不先逃出京师,等过些日子平静了再回来?”
“你这小乙,拿我等说笑。能逃走的都是商贾富户,他们在乡下有田庄产业,去乡下依旧过得好日子,我们出城不就只能乞讨?”
“不错不错,我在城南扎彩纸,他在河边磨铜镜,都是做一日吃一日,如何能象那些大财主逃到乡间庄园去快活?若逃,多半饿死在路上做鬼,与其做鬼不如留下见鬼吧。”
“哈哈哈哈,说的好,我们兄弟就留下见鬼了。”
两人大笑碰杯,继续聊下去。
“逃出京城又如何?须知富在他乡有亲朋,穷在故里无处投。呵呵,再者,若是天下倾覆,躲到哪儿也躲不了。到那时节,穷人富人还不都是一条命?”
那怀良从厨房出来,脱却了腰间围裙与店里客人拱手见礼。
“小乙,今夜恐怕人少,后面事情交托给你,我与沈兄出去喝两杯。”
“师傅自管出去,此处交托与我便是。”
“走,既然魔众降临,天下将要倾覆,我这里还有些缗钱,不如及时行乐。” 他一把拉起沈括道,似乎是说给那边客人听的,那边俩老头儿听了也大笑,表示同意。这边沈括心凉了半截,原本来找怀良希望寻求慰藉,恢复信心,结果他也在说这些。
两人出了店走出几步,沈括还有些耿耿于怀:“师傅,刚才说得,魔众下凡,天下倾覆,只是一时说笑吧?”
“说笑?我思来想去,傀儡成精,跃在空中,如何不是真的?”
沈括几乎眼前一黑,他感觉自己最后的信仰基石不见了。
“师傅,您当初可说过,万事必有道理可循?”
“然而此事却没道理可因循了。凡眼见为实的,如何能不信?此事别人可以不信,你昨夜就在楼上看着。若看不到玄机,岂不就是真的,还能是你眼拙?走走走,我们去瓦子里耍去。”
沈括突然觉察到一点弦外之音,早上自己将昨日所见告诉和尚时,他眉宇间还有些愤懑难抒,现在这情形倒不像是自暴自弃,或许是有解答了只是故作戏谑?既然他说自己眼拙。且看他如何分晓。
两人去了酒店,先打了两角酒,点了些鸭掌鹅肝乳鸽。吃饭时,沈括想要打探虚实,那大和尚只管吃酒却不提案子的事情。
沈括只是焦急,也不好问,却见那和尚满手荤油就抹在胸口。除了光头,哪里像个和尚。
吃完,那和尚又拉着沈括逛街市。
沈括追问不是去瓦子里耍,他却说时间还早,不如先逛逛。
此事刚刚酉时三刻,街上人还多。只是逛街的人,全都频频抬头,生怕头上有不祥的妖物飞过。
“怀良师傅,我实难参透傀儡成精,然而驸马府上的花妖案,却好像有一些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