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围观白骨妖人化帽妖的一共十几位,站在不同位置,却没有人看到附近有牵引细线。”
“此事我问过,当时却有乌云遮住了原本暗淡的月色。”
“乌云,那就妙了。”
“你真觉得,那腾云驾雾的帽妖是有人在其后用细线操控?”
“我也不知啊。只是听说这七圣刀戏法本来就是专欺人眼的幻术。”
两人在台阶上说话惊动了大门里等候的仆人。有人打开大门打断了沈括思绪。
他也不再多说,只是将老驴交给仆人,走进客厅,那里杨惟德和夫人已经准备好丰盛一桌菜,将沈括与徐冲让到主位后开饭。
席间,杨惟德问起勘察心得,沈括表示看了现场问了证人才知道棘手。目下线索不多,只能以排除法除却不可能;但是最糟的是,将所有不可能排除后,就没剩下什么了。
对他来说,最无解的便是云雾如何生成,既是浓稠的白色雾瘴,又没有松香硫磺的气味,可见确是水汽不是烟霾。其余棘手的都有些猜想却还不能验证。说到这里不由叹息一声。
杨惟德听沈括叹息不由紧张,他不在乎沈括参不透案情,能参得透那才不正常的。他只是怕沈括这会儿就知难而退,自己脸上须不好看。那心窄的老包必然又要嘲讽自己所荐非贤?其实只要沈括捱一段日子,到时候大家都没建树,包拯自然也没脸开罪别人。
于是他劝沈括明日先见了老包,或看了其他现场无解再行推辞,到时候就在自己家里备考。没料想,沈括斗志已然点燃,只说一定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彻底看穿对手的障眼法。
看到沈括兴致高涨,杨惟德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另一重担心。他也不认为沈括能靠他那套将妖术当魔术看的名堂可行。认为帽妖后面必是有人在搞障眼法,分明已经走偏了,只愿自己这位往年故交不会因为最后的挫折而耽误了科举。
酒足饭饱后,徐冲拜谢回军头司,沈括则沐浴更衣,在客房里休息。
他一时也难以入眠,就坐在床上翻看那十句的谶语,但是满脑子总是各种事情翻腾,起初是模糊的帽妖和骷髅,然后便是小苹小鸟依人蜷缩在自己胸口,他试了几次,始终无法这一幕赶出大脑。就这么与自己的心魔僵持了一会儿,终于难敌困意睡去了。
二月初四 卯时。
一大早,沈括先骑驴去了汴河几处渡口找当日的客船,可恨没有找到,丢失了行李和盘缠倒是小事,只是自己的图章也一并丢了。只能先回杨府。
徐冲来的很早,来接沈括去军头司见包拯。
杨惟德自己便不去了,他最近与那不通人情的老包闹得有些脸面上不好看,也学文彦博称病神隐。但是只让沈括一人去,又有些担心,于是临出门提醒沈括,包龙图各色、尖刻,极难伺候,务必表面上维持些和气。沈括一口答应下来,骑驴与徐冲一起走。老杨在门口站立,看着他们远离心里有些忐忑;沈括答应的太过轻巧,他大概没意识到,作为自己的学生,一定会遭到先入为主的偏见和质疑,想来还有很多苦头要吃。
两人从城外绕行人少的北门,这样可以避开熙熙攘攘的城内道路,更快些,当然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两人策马(驴)并走,一路聊着案情,讲解各个案发地点。
徐冲到过所有现场,有一些还是第一时间到的,所知很多。单雄信墓的现场因为处在城东北角,原本冷清地方,所以还能保留。城南杀猪巷的现场已然不存,因为每天上千头的活猪从汴河上岸,挤成一团被赶到巷子里,如此川流不息的地方,自然没办法保存住什么。至于雍丘县崩裂的社稷坛,也是什么也没找到,但也未被破坏,倒是可以去看一看。
他罗列的现场里并不包含皇宫里的御花园,这倒是可以理解,大内禁宫哪儿那么容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