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时没有进县城,她在附近的村子边上等了一天半,差不多到了她和黎命约定好的时间,她又去找黎命会合了一次,然后又回到平良郡,要说她这么来回折腾的目的……嗯,没人规定取食的路上不能救人吧?
已知东凤是四国之中唯一一个会在取食同时杀人掳人的恶势力,西凤的大军又在人家北凤这里吃这里喝,姬时想到那些还借碗给她的淳朴农人,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
等到第三天下半夜的时候,姬时正在草垛子里熟睡,猛然就听见无数鸟翅拍打声,尖叫和怒吼交织在一起,稚嫩的哭叫撕破夜空,她飞快地从草垛子里探出脑袋。
她见到黑压压的满天飞鸟俯冲而下,在离地两三米的时候又化为人形,这些东凤的士卒大多单手持剑而非镰刀,身上也不背筐,很熟练地踹门,见到女人就挥剑砍杀,见到年轻男子就捆绑起来,没有价值的老弱更是一剑一个取走性命。
有个离姬时很近的幼童奔逃在田间,他那么小小的一个幼童,四五岁大的模样,身后却追着两个高大的猛禽士卒,她们的剑对准幼童稚嫩的背脊就要砍杀而下,要把这小小的生命分割成两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姬时以为自己会很快发出凤鸣压制所有人,但她试图张了几次嘴却发不出声音,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她嘴唇难以开合,直到双眼充血,怒发冲冠,姬时忽然发出一声啸叫。
她抬起双臂举起一个巨大火球向上投掷,猛然间,一道人耳难以听清的嗡鸣在天地间震荡一下,火球如盛开的花朵平铺在天空中,渐渐下落,直到落到离人的发顶很近的地方,大约离地也就三四米的样子。
火幕覆盖在每个人的头顶,偶尔有火花坠落,烧灼得发顶滚烫,无论是正在杀戮的东凤士卒,还是哭叫奔逃或反抗的北凤平民,都在这片火光下安静无声,姬时抱起抽噎的幼童,拍了拍他的背脊,把他放在田间地头。
姬时看着仿佛凝固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东凤的人,往田里走。北凤的人没事的回家去,关上院门别出来了,家里有死伤的过来指认凶手,留几位乡里贤老过来见证。”
在火幕的威胁下,混杂在一起的人群逐渐分开,许多人回到家里紧紧关上门,只留下差不多百十个人抱着地上躺着的尸体或者伤者,战战兢兢地看向姬时。平良郡的口音和青苗郡的差别就很大了,何况姬时的口音原本也不是边郡的口音,北凤人很容易分辨出姬时并不是她们的将军。
这时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为首的老妇带头向姬时深深下拜,感激道:“这位将军……”
姬时面不改色,“我是西凤姬时,你们不要害怕,我是看不惯这些人杀人掳掠才动了手,先救治一下伤者,让家属过来指认凶手吧。”
为首老妇和身后的老姐妹们交换了几下眼神,这才叫了些百姓过来指认,一家人待在一起有死伤者,家属距离凶手自然也不算远,除了一些实在吓得没看清的,很快就指认出了百十个动手杀人伤人的东凤士卒。
姬时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手动火化了这些人,然后对为首老妇说道:“老人家,你可知道东凤为什么年年过来杀人?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
老妇起初惊诧,随后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东凤……东凤除了不敢在西凤撒野,每年秋战在哪不是掳人掠人?东凤年年都要带走很多刚长成的男人,谁家愿意看着她们把人抢走?后来也就变成了抢一个男人,顺带杀了全家,听说今年要再这样,明年我们北凤就不组织取食军了,要全力守备……”
这大约也属于北凤老百姓都开始传的事,所以老妇也很自然地和姬时说了,姬时眉头拧起,看着那些火幕笼罩下的东凤士卒。
姬时想了想,说道:“这些士卒人数不过万,想来是在别处也有战场,不好再耽搁,这里的事就交给老人家了,我先去找其他人。”
老妇连连点头,随后姬时把火幕稍稍变形压成一座巨大牢笼,火脉深埋地下防止她们挖地道逃走,随后她冲上天空以俯视视角四处察看,不多时,远处的另一座县城里起了一座大火牢笼,又过不久,一座新牢拔地而起。
一夜之间,姬时四处画地为牢,将东凤这次派出来的军队共计十六万人,分别以十八座火牢关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