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夜阑人静, 虫鸣嗡嗡。廊下灯笼摇曳,风动枝摇,婆娑树影打在窗纸上,偶有一两只鹧鸪停留枝头, 发出响亮凄清的叫声。
崔树旌正在房间里收拾行囊。明天一早, 他就要跟随崔淮出发返回北疆, 行程匆忙,饶是他想在上京多停留数日,终究也还是不能了。
“啪叽——”
忽然, 佩囊里一包由黄纸裹着的玩意儿被他不小心倒了出来——是他在来上京的路途上, 随时揣在身边,以便盛婳晕车时吃着能缓解不适的盐渍青梅。
此时, 纸袋里的梅子滚落在地上, 沾染了些许尘灰, 已经不干净了。明明应该唤下人进来收拾, 但崔树旌还是蹲下身去,一颗颗把它们捡起来, 丢进了旁边的渣斗。
望着佩囊里其他的小物件, 都是盛婳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崔树旌的眉眼忽而泛起一股酸涩的意味来:
也不知道她在皇宫里过得怎么样。
他明日就要走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捎个信出来问候一下,就那么怕给他留下念想吗?
崔树旌一边收拾着东西, 一边闷闷不乐地腹诽。
他这几日总是过得心不在焉, 频繁地想起她来。分明已经同她正式告过别, 他也答应了她会好好照顾自己, 但随着一月之期将近,他却始终不能坦然接受她又要离开的事实。
尽管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 在北疆与她待在一起的数日已经是他偷来的恩惠,他不可以那么贪心,可尝过了甜头的人哪会甘心再堕回无边无际的孤独里。
他仍是很嫉妒祁歇能分到她停留人间的大半时光,如果不是因着所谓的阎王爷的任务,他完全可以占据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想到这里,崔树旌心中不期然划过一丝阴霾。潦草把几件衣物塞进了佩囊便将它丢在一旁,他烦躁得睡不下,索性走向房间里安置的木桩,宣泄一般练起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