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排解,无法诉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烦恼一日日地困扰着他,只有当盛婳清亮的眼神望过来时才会消弥于无踪。
哪怕只是无意间的忽视,都会被这颗饱尝冷热的心敏锐地捕捉到,从而落入塌陷无止的沼泽,惶然不安,寻不到着陆点。
所以,在听到春舟传递盛婳的命令、要他今晚与她睡在一处时,祁歇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
甚至还恍惚觉得是春舟听错了话,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得到春舟隐隐不耐又十分肯定的回答,他仍然觉得如置梦中。
再然后反应过来,他的心头便如涸鱼得水,重新砰砰乱跳了起来,涌上些许不知所措的慌乱,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羞赧。
他知道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或许是因为这里人多眼杂,顾及着他的身份,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说是共处一室,其实最后很有可能只是她睡她的床,他在外间守着而已。
但仅仅只是这样,能够如此整夜地靠近着她、守护着她,或许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光是想想他便觉得满足极了。
有股隐秘的欢喜在心尖生根发芽,开出颤巍而羞涩的花来。
于是越临近夜晚,他便愈发紧张。因为是她,所以连等待的滋味都变得煎熬又美妙。
祁歇十分乖觉地坐在屏风前的小椅上,这把小椅对身姿窜得飞快的少年人来说有些伸展不开,但他却一点也不介意。
他只有在坐得有些不适时才站起身来走几步活动活动手脚,也不碰营帐里的其他东西,就静静盯着发呆,一件接一件地看过去,顺道注意营帐外有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不过在这营账内,有一件物品他却是频繁光顾——
这是他第十九次看向帐内的铜镜,擦得锃亮的镜面映照出少年修长而挺拔的身形。
衣冠没问题。
马尾没有乱。
脸上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