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偶遇孟澜星的时候,观察过街上的人对他的反应,就知道孟澜星的住处离那里不远。
只是他没想过会这么顺利,第二天就被孟澜星发现带了回去。高烧之下,根本没法做出更多的反应,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浑身肌肉酸痛,口中一股苦涩的药味,倒是没有觉得饿。
“哥,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两天了。”孟澜星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十分憔悴,看起来没好好休息过。他伸手摸了一下林燃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燃眨了眨眼睛。
原主记忆不全,只记得自己坐在屋檐下抚琴,这人在庭院中舞剑,气氛极为融洽,其余一概没有印象。
甚至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记得。
林燃环顾四周,正想坐起来,孟澜星拿了水杯过来,看到他的动作,把杯子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你别动,我扶你。”
林燃头还有些晕,坐好之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被废时的记忆非常清晰,林燃回想起来,都能感觉到原主那时的绝望。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很大,也是他崩溃的开端。
林燃穿越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不疼了,就是用不上力气,握拳和舒展都很艰难。
现在这双扭曲到不似常人的手稍稍用力就疼得厉害,上面包裹了厚实的白布,只露出一点指尖。
孟澜星看到林燃的目光,心脏就想被人紧紧攥住一样,疼得厉害。
他和林燃一起长大,知道他有多么在意这双手。
“哥,手上已经上药了,陈大夫说,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还是可以恢复一些的。”孟澜星低声说。
陈大夫和林燃的父亲交情很好,林燃和孟澜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靠得住的人。
两天前他见到林燃,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孩子竟还活着。
林燃性情安静,不像孟澜星活泼爱动,身体也不算好,换季时总会小病一场,直到年纪大些才好起来。
林燃经历了牢狱之灾,身上还有受刑留下的痕迹,又心神激荡,气血两逆,再加上这一年风餐露宿,还有这场严重的冻伤,身体已经大毁了。
陈大夫说,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上天怜悯。
林燃的手伤得严重,若是受伤之后及时救治,虽然不能做一些精巧的动作,但也能恢复得和常人差不多。现在治疗,不过是让它看起来正常一些,能做一点简单的动作罢了。
孟澜星拿过水杯,林燃就着他的手喝掉一杯水,问他:“你是谁?”
他昏迷之前问过这个问题,没等到答案就晕过去了,现在都不清楚这个人的姓名和身份。
孟澜星难过极了,紧握着拳头,克制温柔地开口:“我是孟澜星,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记得我了吗?”
林家诗书传家,林燃是个性情温和、克己守礼的君子。他骨子里有世家公子的高傲,人前人后都是衣冠整齐,举止得体。
可是孟澜星发现他时,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乞丐,丢掉了所有的尊严,匍匐在别人脚下,卑微祈求果腹的食物。
这一年多他都是这么度过的吗?
他有些恐惧。
正常状态的林燃,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他高傲的自尊心不会容许自己有这么狼狈无礼的一面。
孟澜星和陈大夫交谈过,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想,也不敢提起。
他怕吓到林燃,声音很轻:“这里是我家,每次你被萱儿吵得心烦,就会躲到我这里来。”
萱儿。
林燃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婀娜的背影,是个美丽的女孩子,只是看不清楚脸。
她笑得很开心,一边笑一边和孟澜星打闹,接着转过脸来,喊了他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