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湛和祁瑾若今天都是一身骑装打扮,还带着墨镜,远远看去一时间倒也认不出来,尤其是祁瑾若,难得穿上西式上装、马裤长靴,比起平日里那一身中式长衫的装扮更多了几分英气,哪怕是这会儿人已经站在了面前,不仔细分辨,还真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位是我大哥段明湛,另一位是云胜班的云袂,云老板。”褚涵生不得不为他两介绍起来,顺便也介绍了自己身边几位老板的身份。
几位老板原先还对他俩的骑术多番赞赏,可以听说是段家那位败家子大少爷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顿时也没了什么好脸色,只是敷衍的应付着。
只有周家的小少爷看到段明湛十分亲切,“湛哥,你怎么也来了?”他一手勾上段明湛的肩膀,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祁瑾若,笑道,“我就说上次你怎么看不上琼燕那小子,原来湛哥眼光高啊!”
“好说,好说。”段明湛知道祁瑾若虽然在这个世界扮演一个戏子的角色,可也并不喜欢被人当成一个低|贱的玩物看待,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最近倒也没见你带那个小燕儿出来玩了,找到新目标了?”
“哎,你知道琼燕那小子长得是不错,可真上了床也就那么回事儿,反倒不如百乐门的舞小姐来的让人销魂了。而且那小子心眼太多,不爱应付他,先晾着几天再说。”
“听说他们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我是家里独苗,没办法,再不来家产也要被别人捞进兜里了,你最近难不成也要学着你两个哥哥,上进了?”
“哪能啊?”周三公子也是玩惯了的,又没什么野心,他爹又偏宠他,就算是啥都不敢干等着分家产估计也是吃喝不愁的,“还不是你那个弟弟,想借着我讨好我爹。要不是今天约在这儿,听说晚上还安排了节目,我才不来。”
听到这儿,段明湛心里多少有底了,拍了拍三少的肩,“我先过去应付那些人,一会儿得空陪你跑几圈?”
“一言为定啊!输了下回百乐门做东请兄弟们玩个痛快。”
“一言为定。”
上午十一点过,日头渐渐大起来,在这空旷的草坪上晒上一会也不由得有些发晕了,几位老板也算是过足了骑马的瘾,这会儿结伴躲进了马场边上的休息厅里,边喝咖啡边聊天。
祁瑾若不方便参与他们的谈话,而且晚上有他的戏上演,早早离开了。
段家的生意涉猎很广,段景越早年发家卖过粮食、卖过布匹,开过茶楼饭店,甚至还有典当行。
后来到了上海机缘巧合和法租界领事成了至交,这些年重心大多都在进出口的生意上。
包括这一次,褚涵生约了几个老板来就是为了一匹丝绸的进出口买卖。
程老板:“最近生意难做啊!听说南京政府又要提高关税,现在进一批洋货成本越来越高了,你加价吧怕卖不出去,不加吧这不挣钱的买卖,我也要养家糊口啊!”
程老板虽然做了十几年的绸缎生意,手下也有自己的养蚕和织布厂,不过这几年流行洋货,欧洲那边制衣的成本低廉款式也新颖,所以他只能出口蚕丝布匹,再进些洋装出售。
褚涵生点头附和,“程老板说的是,这也是今天要找各位来商量的原因之一。还有——”他侧过头看了看坐在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看似漫不经心的段明湛,“我大哥留洋回来也有几年了,这个月开始就要正式学习接手父亲的生意,包括这一次丝绸买卖,我父亲的意思是先让他试着上手,所以才特地约几位出来见见面,聊一聊。”
段明湛前几年从欧洲留学归来,为了是否要接任段家的生意,和段景越闹的不可开交,这件事但凡上海滩有点头脸的人都知道,之后便坐实了段明湛败家子的形象。
如今褚涵生突然来这一出,几位老板心里也是有数的。
段景越想要扶植自己的亲儿子这无可厚非,可段明湛这小子有几斤几两,大家心里都清楚,合作生意,以后他们需要仰仗的还是褚涵生,而不是这个半路出家的败家子。
所以这个顺水人情,他们还是乐意帮褚涵生一把的。
某位赵姓银行家率先问道:“段少爷年轻有为,又是留洋归来,想必见识比我们这些老头子要多得多,这件事,不知道段少爷有何高见?”
“我?”段明湛愣了愣面露难色,“我从前也没做过生意,一直都是我爹和涵生接手的,这事我看还是涵生做主就好。”
段明湛的反应正中了褚涵生的下怀,不过演戏总要演全套,他依然是客气的推脱,“大哥,段家的生意终归是要交到你手上的。父亲说了这次的事由你负责,我不过是个帮手,哪好随便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