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第一份孕检报告的时候,他就有些想不通。
明明存在于自己身上这套多余的器官就已经让他觉得恶心不已了。从小到大,因为这具不正常的身体,他无端遭受了许多嫌恶或鄙弃的排斥目光,以及那不带任何恶意的悯怜。
无论是恶心还是可怜,都像是一脚踩在他单薄的自尊上,那样无知又高高在上的姿态。
所以他把“回避”当成了对抗这些目光的方式,逃避一切可能的亲密关系,杜绝所有可能发生的伤害。
他显得那么的不在乎“爱”,但同时心里又那么地渴望“爱”。
可偏偏每次打定主意要把它拿掉的时候,郁琰却总能找到一个蹩脚的借口,骗自己再等等。
直到朝弋死在了那场人为的“意外”里。
这个令他身心都感到恶心的孩子,忽然就成了遗腹子,成为了朝弋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了,可大概是这个脆弱而敏感的小生命完全感知不到他的爱,所以最终并没有选择从他的身体里降生。
郁琰扪心自问,他的确对这个生命没有产生过任何感情,哪怕它也有着自己的一半血缘。
他选择留下这个孩子的初衷是自私的,或许是为了弥补对朝弋的愧疚,又或许是对那个早逝的可怜灵魂的安慰。
但得知它死掉的那一刻,郁琰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孤单和难过。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终于开了口,“……比如像之前那样打针保胎。”
面前的医生遗憾地对他摇了摇头:“如果您对我的诊断结果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去问问产科的其他医生,我相信他们的建议都是立即终止妊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