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沾着慕越体温的黑发垂下来,碰到了陆端宁的脸。
他蓦然回神,突然意识到此刻慕越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一眨眼,眼睫毛就能触碰到彼此。
他望着上方那双明亮的眼睛,神经有些紧绷,却没表现出来,用哄西施一样的口吻和慕越说话:“怎么不睡觉,跑过来找我?”
慕越没有回答,眼睫毛扑簌眨着,像只茫然无措的小动物,因为迷路,误打误撞地闯进了这里。
“你先起来,”陆端宁和他商量,“然后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然而事情似乎与陆端宁想象中的不一样,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他听到慕越笑起来的气音,轻飘飘地悬浮在寂静的空气里。
“不好。”他说。
陆端宁的视力在黑暗里会变得不太好,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他模糊看着慕越近在咫尺的脸,似乎被冻得有些发白。眼神是清醒的,居高临下的角度让那双上挑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冷漠,垂下来看着谁时,像在打量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越越?”陆端宁担忧地看着慕越,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
回应他的却是一个落下来的吻,柔软又直接地堵住了陆端宁未说完的话。
他的唇和手指一样凉,让陆端宁怀疑他是不是在门外站了许久,全身上下好像只有舌尖是热的,像团燃起的小火苗,没有一点多余的试探就深入进去,蛮不讲理地勾扯着陆端宁。
陆端宁没有被他拽进去,只觉得他此刻的状态太过异常,伸手想抵开慕越的肩膀,问他到底醒酒没有,却被慕越攥紧,压在枕头上,手指胡乱纠缠在一起。
他可以轻易地把慕越掀下去,却因为担忧惊吓到他,只能放松紧绷住的神经,任由他压过来,对自己为所欲为。
夜色浓稠沉静,四周寂然无声。
热意沿着相贴的地方逐渐攀升,染红了陆端宁的耳尖。他的额头有些湿,不受控地在出汗,直到慕越的手肘压到他的胸口,才蓦然发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伏在自己身上,温热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好像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
如果他是规规矩矩地躺在旁边,而不是坐在自己小腹上,目的明确地问:“你想睡我吗?”
“现在更像是你想睡我。”陆端宁冷静地说。
他抓住慕越往下游走的手指,有些无奈地问他,“你酒醒了没有?等明天睡醒,不怕想起来会尴尬到哭吗?”
“醒了,”慕越说,“我早就醒了。”
他睡衣的扣子不知道是蹭开的还是他自己扯开的,雪白的皮肤暴露在陆端宁眼底,他却全无知觉,将陆端宁的手带到脸颊旁蹭了蹭,堂而皇之地引诱他,“你不是说爱我吗?那就来睡我,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他应该很不擅长勾引人,既没有那些暧昧又隐晦的暗示,说的话还笨拙直接,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得一览无余。
但陆端宁很轻易地就心动了,这和慕越说什么做什么毫无关系,只要他对自己说一句“我们永远在一起”,陆端宁就会心动。
他或许会为这句话心动一万次。
可是仍然有哪里不对,他望着慕越莹亮的瞳孔,想起几个小时前那双黯淡到想哭的眼睛。
为什么只有吃他才能把他留下来?为什么永远在一起的前提是——你想睡我吗?
陆端宁安静了片刻,慢慢地抽回手,将最开始那个无聊的问题拿到了现在。
他问:“越越,我是谁?”
回答他的是慕越沉默的呼吸声。
已经是深秋,夜里的空气很凉,刚才头脑发热的混乱过去之后,陆端宁的思绪缓缓清醒。
越是清醒,他就越不知道该拿慕越怎么办。陆端宁很少恨谁,恨这种情绪让人无用又软弱,是他不需要的东西,可此刻却真真切切地痛恨着一个人,恨那个把他最珍视的人变成现在这副懵懂又脆弱的模样的人。
他坐起身,揉了揉慕越的头发,轻声说:“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先睡觉吧,不然你明天起来会头痛。”
慕越摇头:“我睡不着。”
陆端宁耐心地问:“那怎么办,想喝牛奶吗?我去给你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