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纳闷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怕我把你从前卖屁股的事捅出去吗?”
齐继尧阴阳怪气地一笑,大概是出于对白项英胆敢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回击,或者说惩罚,故意伸手捏住他的肩膀轻揉两记,接着道:“放心吧,白副官,过去的事情我何必再拿出来说?虽然依我看你因此提防我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难道你是这么注重脸面的人吗?”
白项英像被烫到似的,猛一哆嗦甩掉肩膀上的手:“我没有躲着你,饭店的事务平时都是梁广泰在主持,市公署若有需要金松饭店的地方你尽管跟梁经理说,如果非要见我不可……那我现在就在这儿,你说吧,有事说事,不要扯些不相干的话!”
“啧……听听,到底是当老板的人,口气都不一样了!”
齐继尧见对方反应如此激烈,除了恼怒之外更多的则是亢奋,许久未曾体会过的亢奋。
这些话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因为害怕才会虚张声势,而对方会害怕自己,正说明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或是捏住了他的把柄。
最初在报纸上看见白项英的时候他其实是疑惑的,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印象里对方不过是在军队里供人取乐的玩物,只因为会讨霍岩山欢心才免于沦为茅厕的下场实际上也没有干净多少,在自己面前脱光衣服搔首弄姿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无论如何都跟照片里西装革履的高贵模样联系不到一起。况且没记错的话对方应该姓“白”而不姓“向”。
正好有生意上的事要找梁广泰商量,他想顺便去饭店见识一下这位“向老板”,然而几次三番因为各种理由没见成。他意识到对方是有意回避自己,这下反而证实了心中猜测。
就是那小婊子没错!
在跟梁广泰往来的过程中他有意无意地提到白项英,发现这些管事的经理其实并不怎么尊敬这位老板,或者说不服气。尤其是说到特高课扣押货船的事,对方抱怨说:“老板只会坐在办公室里数钱,遇到麻烦也是置身事外,我当然不指望他能帮我们善后,但起码不要指手画脚,他懂什么!”
而后又暗示“向英是因为赶上好时候,正好手里有钱,又因为一些历史上的原因才当上老板,其实压根不顶事”。
特高科扣押货船本来就是齐继尧策划的,为的是让清公会不得不欠自己一个人情。经过此事他也看出梁广泰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大约是仗着跟余正铭有亲戚关系在在天津卫混得一块立足之地。这对市公署来说其实是好事,因为如果对方过于精明,那他其实是不太容易染指金松饭店的。
有意思的是这里头还夹着个白项英。
梁广泰言语间对“向老板”甚是不满,大有欲取而代之的意思,如果自己真能帮他夺下这老板之位,就凭对方这点能耐,今后金松饭店岂不就等同于市公署的囊中之物?
本来让白项英这种人管理法租界规模最大的华人饭店就很不合适这算什么,过气娼妓翻身当老鸨?
况且这半年来金松饭店已经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地做皮肉生意,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并非春色场所,那就更不能让一个婊子当老板了!
齐继尧因为连日来诸事不顺所以心情不怎么好,心情不好就要找个地方发泄。秘书处的人早就习惯了受唾沫星子,怂货骂起来没意思,这时候白项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同时也牵扯出从前在山东的一些陈年旧事。
那时候自己虽然只是省政府的一个顾问,行到各处却似乎比现在还要风光些,因为不用看日本人的脸色连霍岩山也得看自己的脸色,心甘情愿把枕边人送给自己玩弄。
“那名副官”虽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会伺候人,但印象里也是令他大开眼界,他头一次知道男人的身子还可以这么玩法。
现在想想还是很刺激。
几年不见对方忽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居然要脸了,会跟自己出言不逊了!
这怎么可以呢?婊子就是婊子,不是穿上衣服就算个人了。
第167章 22 别让我失望
齐继尧坐上专车扬长而去。
二人在贵宾室里大概谈了一个钟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不像是商议要事,又不像是简单的寒暄。
白项英没有出来送客,且直到晚上都没再露面。梁广泰很好奇两人到底讲了些什么,齐秘书又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见老板一面不可。
好奇,但又不好问。
不过就市公署最近对金松饭店的友好态度,不管对方在捣鼓些什么,总不会是对自己不利之事。梁广泰想到这儿不免有些洋洋自得。
况且前些日子他拐弯抹角地跟齐继尧暗示“老板不赞成饭店在业务方面跟市公署有过多来往”,对方随即表示“如果都是清公会的人那想必会方便很多。”
七爷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其实二戒堂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自己也一样可以出力,何必让一个不顶事的小白脸占着“茅坑”呢?
两天后齐继尧又来过一次,依旧是见白项英。
梁广泰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值得对方如此上心。在他的印象里除了乔七和治安队的霍副官偶尔上门来找老板,大部分时间西苑这块区域是没人会拜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