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好经常抛头露面,所以能去的地方不多。”
“你们常说的金松饭店到底是干什么的?”
“明面上是个寻欢的地方……实际上也差不多,高档窑子。”
“啊?那七爷干什么去?”
霍今鸿闻言大为吃惊。一方面就像他问的,既是窑子那乔七张口闭口“去金松饭店”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是可以挂在嘴边的吗?另一方面叶晋说这话时居然心平气和,他跟乔七难道不是一对情人么?
叶晋见对方提到钱就很顺口地改称乔七“七爷”,知道这是个机灵的,但在某些地方可能就不太机灵,否则何至于明知故问呢?
“去窑子当然是消遣,顺便谈生意。”
“什么生意?他还做皮肉生意?”
“金松饭店原先是青帮人士开来做烟土买卖的,日本人进来之后生意不好做,换了老板之后现在一直是二戒堂的人在打理。”叶晋斜了霍今鸿一眼,及时制止了他的无端臆想,“那地方靠近日法租界边境,早些年跟日本军部交往颇深,又有帮派基础,可以说是整个天津卫各式情报的汇集地。前去光顾的也都是达官贵人,有些个身份特殊,不方便去寻常的风月地。”
“我懂了。”霍今鸿恍然大悟,“借着开窑子的名义收集情报是不是?那饭店老板就是你们常提到的那个汪先生?”
“不,老板既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二戒堂的人,只不过那时候正好拿得出钱把饭店买下来,否则就被英国人抢去了。”
“只管钱不管事?”
“向老板平时不轻易露面,也不参与二戒堂的事,但若真想见他还是能见着的。”
霍今鸿对饭店的事不感兴趣,他比较关心能领到多少赏钱:“我直接拿我那份钱自己花行不行,我不想跟你们去窑子吃饭。”
“先回家再说吧。”
叶晋也不喜欢去金松饭店,非但自己不喜欢还不喜欢乔七去,但这事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况且那地方有时候还真就不去不行。
“这都是小钱,过两天你就有正经活干了。”
“真的假的?什么活?”
“到时候七爷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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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今鸿和叶晋一路走出闹市区之后才坐上事先停好的车打道回府。
起先霍今鸿还多留个心眼记着路线,但因为本身对法租界西北角一带不甚熟悉,也不知道车是在往哪儿开。
他现在心情不错。连日来第一次得以出门活动,这让他想起很久以前刚到胶县时第一次跟着白项英上街兜风,时间刚好是中午,哥哥还请自己吃了碗大排面。
这两件事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但想起了就是想起了。说起来这乔府上下清一色青年男子,年纪大概跟白项英差不多,对乔七那恭敬劲约等于从前营里那些士兵对霍岩山。
可就是这样似曾相识的处境,他找不出第二个哥哥,也找不回当年的自己。
“想什么?”
车子停下来,叶晋见对方坐着不动随口问了一句,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霍今鸿倏地回过神来:“想……以前的事……”
叶晋没再追问下去,他本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性子,全是因为乔七让他“多教着点”才对霍今鸿有问必应,这已算是难得话多的时候。况且对于霍今鸿的过去他确实不感兴趣,至少没好奇到非要开口去问的地步。
身为乔府中人,谁心里没藏着点陈年旧事?
两人前后下车,走到门口叶晋忽然停顿了一下。
由于工作特殊,乔七不喜欢府上有太多闲杂人等,因此院门无人看守,而通常也不会有哪个不要命的擅闯到这地方来。
可此刻,隔着几道门他似乎听见院子深处有不寻常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