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母亲都会欺骗他、抛弃他,没有谁可以完全信任。
小程铄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他现在直接跑到何茵面前,何茵会不会责怪他、质问他为什么不留在原地等待,而是擅自离开?他还应该回家吗?
可是他没有独自存活的力量,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他还是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模样,沉默地敲响了那扇紧闭的门。
画面到这里断了,忽而跳跃、乱序,忽明忽灭地闪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思绪衔接到进行时,情绪还沉浸在过去,心有余悸。
他无数次感到后怕,也觉得庆幸,七八岁的孩子,在公交车上坐过了漫长的八站,没有遇到坏人,比如人/贩/子,否则他的人生将会截然不同——
在那个治安不够广泛、普遍的时代,被拐到偏远山区、被非法买卖器官,没有什么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好在他终于安稳地活到成年,再也不用依附谁活着。
感谢命运,有时对他刻薄,有时又待他幸运。
何茵可以改嫁,可以拥有新的生活,可以生下她爱的涵涵,可以拿着她第二任丈夫的钱去建大型游乐园,可以带上涵涵去玩大型游乐园。
只要别来烦他就行,别来求一个毫无意义的原谅。
但是何茵又出现了,出现在陆淮骞的莫蓝酒吧。
玻璃杯从掌心滑落。
“叮——”
程铄陡然一惊,睁开惺忪的双眼。
杯底残留的浅浅一层酒水挣脱杯壁的束缚,在地面蛇行、扭曲,圆滑的玻璃杯粉身碎骨,变成伤人伤己的,尖锐利器。
程铄盯着一地狼藉,静静地看了半晌,才从沙发上爬起来,沉默地,用扫帚清理玻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