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嗷呜嗷呜着醒来。
?什么?
惊蛰睁开眼,小脑袋下意识蹭了蹭温暖的地方,翻了个身,趴在坚硬的胸膛上。一只大手摸过惊蛰的皮毛,摸得他那叫一个舒坦,根根毛发都抖擞起来,还要摸!
……不对!
赫连容纵然比他要高大,也不可能一只手将他摸了个遍吧?
惊蛰翻身起来,四只爪爪踩在赤|裸的胸膛上。
低头一看,毛绒绒。
抬起一只爪,还是毛绒绒。
惊蛰目瞪口呆。
身体还不习惯,往前走两步,就左前爪绊倒右前爪,整只狗崽子翻滚着栽倒在男人的锁|骨上,就算再睡得沉,也会被这动静弄醒。惊蛰着急忙慌地翻过来,两只爪爪抵在男人的下巴,冰凉凉的脚垫,到底是让赫连容睁开了眼。
惊蛰扑腾着,往上爬了几下,趴在了赫连容的脸上,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冷漠的黑眸里,倒映着一只雪白小狗。
小狗耳朵机灵着竖起来,抖了两下。
……啊啊啊啊他怎么变狗了?
惊蛰小狗大为吃惊,扑腾得更加厉害,身子歪来歪去,又滚倒了下去。
大手一捞,赫连容捏住小狗的后脖颈,轻易提到了自己眼前。
“狗?”
冷漠低沉的声音,根本没有刚醒的迟疑。
赫连容坐起身来,黑眸扫过床面,没发现人的时候,眼神幽深了些,又缓缓地落在垂头耷脑的小狗身上。
这狗崽很小。
小到男人一只大手就能抱住。
赫连容改提为抱,它就一直摇尾巴,短短小小的尾巴甩来甩去,都快出了幻影。
“惊蛰?”
惊蛰小狗僵住,连尾巴毛都不晃了。
……他都变成这样了,赫连容还能认出来他吗?
“嗷呜……”
他试探着叫了声,娇娇的,小小声。
“惊蛰。”
原本还有少许疑窦的声音变得平静,赫连容的大手揉过惊蛰的耳朵,又顺着柔顺的毛发一路揉到了尾巴尖。
赫连容摸得舒不舒服,惊蛰不知道。
但惊蛰被摸得很舒服,整只小狗崽都软了下来,化成一滩水。
饼饼狗趴在赫连容的手掌里,四只爪爪都垂落下来,连尾巴都乖乖贴在男人的手腕上。那宽厚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揉着小狗,舒服得小狗呜呜了起来。
忽而,那只一直在摸的手离开。
惊蛰本能昂起头,呜呜了声,还要摸,还要摸!
小狗脑袋刚顶了好几下,惊蛰如遭雷劈,整只毛都愣住了。
他是怎么能做出这么主动讨要抚弄的动作?
惊蛰痛定思痛,抖擞着毛从赫连容的掌心爬起来,一个跳跃轻巧地落在被褥上,又转过身来看着男人,端坐着,尾巴自然卷了过来,贴在爪爪边上。
伸出一个爪爪,用力按在柔|软的被褥上,踩出个小巧的印子。
不可以乱摸。
惊蛰是想这么说。
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有嗷呜声。
可恼!
惊蛰小狗生气了。
“莫急。”赫连容道,“先起身。”
惊蛰松开在啃的爪爪,抬起头看着赫连容。刚才限于吃惊的情绪没反应过来,现在来看,在小狗世界里,原来人是长这么大。这相当于将赫连容的美丽放大了无数倍,一下子就将惊蛰小狗迷得晕乎乎的,等回过神来,男人早已经抱着他起身。
惊蛰好奇,为什么到现在,赫连容都会这么冷淡平静?
大变活狗,他自己都好吃惊的!
结果赫连容冷静得,就好像他不是变成了一只狗,而是……他一直是条狗……呸呸呸,哪有这么想自己的?
惊蛰小狗吐着舌头,疯狂摇晃着小狗头。
宁宏儒带着宫人进来,只见到赫连容长身而立,“今日,殿下可是不起?”平时殿下都是跟着陛下一起起身的,难得见到只有陛下孤身一人的时候。
赫连容平静地说道:“他还要睡,莫要去扰他。没听到他唤,谁都不许靠近。”
“喏。”
宁宏儒欠身,亲自上来服侍皇帝,却发现景元帝的怀里,竟还揣着一只雪白小狗。
这狗崽真是小得可怜,雪白得很,连一根杂毛都无,湿|漉|漉的黑眼睛亮得很,趴在景元帝的怀里,一边的狗耳朵还被衣裳压着,倒伏在脑袋上,圆润可爱得很。
“陛下,这只狗……”
赫连容低头,面无表情的脸庞露出个浅浅的笑意。
“叫惊蛰。”他道,“惊蛰起的。”
惊蛰小狗凶残地露出小狗牙,嗷呜一声啃在景元帝的大拇指上。
他什么时候起的!
“陛下,小心!”
宁宏儒大吃一惊,正要去拦,却看到景元帝笑得更加开怀,摇头道:“不许伤他。”
皇帝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笑意,却没谁敢忽略这其中之意。
宁宏儒欠身,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就算殿下昨天夜里让暗卫去抱了只狗过来,他们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
景元帝在宫人的服侍下穿戴衣裳,而那只惊蛰小狗肆无忌惮,先是勾着皇帝的衣裳不放,再慢慢撅着屁|股,爬到了景元帝的肩膀上一览众山小。
人说狐假虎威,这小狗就是狗仗人势,端坐在皇帝的肩膀上,倒也升出了许多威严来。
景元帝一身冕服,正是要去上朝。
惊蛰原本也该去的。
可这一出,就只能说身体不适。
惊蛰小狗一边磨着爪爪,一边蠢蠢欲动盯上了景元帝的冠冕。
那地方,正藏得下一只小狗。
赫连容分明没看到他,却好似知道他想做什么,抬起手拢住肩膀上的坏小狗,淡淡
说道:“不许爬。”
惊蛰小狗嗷呜嗷呜。
为什么不可以?
“太高,摔下来,小心摔断腿。”
赫连容冷冷威胁他。
惊蛰小狗继续嗷呜嗷呜。
不会,他现在的身子很柔|软的!
呵。
赫连容冷笑了声,根本没听小狗狡辩,伸手一捞,再一卷,就将惊蛰小狗塞到了袖子里。
惊蛰小狗在宽大的袖子里东倒西歪,四只爪爪都急得炸|开了花,还没等勾住这华贵的服饰,就有手掌捞住了他,让他勉强有了落脚点。
他气得拿赫连容的手掌磨牙。
赫连容任由着他啃,揣着惊蛰小狗去上早朝。
果不其然,朝臣没在朝会上见到岑文经,便有人问起殿下如何。
宁宏儒笑笑说:“殿下昨夜感染风寒,身体不适,所以今日朝会不会出席。”
不知何时起,岑文经出现在朝会上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现在,倘若没看到他的身影,还有许多人无法习惯。
岑文经是个很安静的人。
比起大刀阔斧的建议,他更擅长倾听。
他很少会针对朝会上的事情提出看法,可当岑文经开始说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也必定言之有物。
岑文经师从张闻六,没有染上张阁老那混不吝的脾性,已经叫许多人私下庆幸。
他们实在不愿见这座上两位,都是肆无忌惮之人。
至少,殿下能压住无所谓发疯的景元帝,似乎……也是一桩好事。
朝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就连边关也很是安逸,少有外敌入侵的消息。几年前,石虎带兵出击,又狠狠打击过外敌后,很是安静了好些日子。
而陈少康在那次战役中,也很是出挑,定国公府因此得到不少奖赏。
只不过,定国公看起来,还是更希望幼子回来,好在这一年来,陈少康也时常在京城待着,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
“陛下,江淮王送来……”
底下朝臣絮絮叨叨的话,对小狗来说,正是催眠的最好利器,惊蛰被赫连容揣在袖子里,已经睡得一塌糊涂,半睡半醒间,听到江淮王送了美人入朝,小狗耳朵嗖嗖立起来。
看似昏睡不醒的惊蛰小狗在宽大的袖子里钻来钻去,硬生生钻出一道缝隙来,从袖袍里露出个小狗头。
小狗头的毛发乱得很,两只小狗耳朵尖尖的,抖擞了两下。
“嗷呜!”
哪个不要脸的,又给塞人了!
一声娇滴滴的小狗呜呜声在朝堂响起,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猛地压了下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高台上的景元帝。
方才那狗叫声,是从景元帝身上传来的。
只见景元帝低头,像是看了眼怀里的什么东西,低声道了一句:“听话,回去。”
听着冷淡的声音,却有几分温
柔。
真真温柔到叫人打了个寒颤。
这还是景元帝吗?这鸡皮疙瘩都跟着冒出来了。
惊蛰小狗的尾巴都甩起来,就不!
他努力刨着,愣是刨了出来,昂首站在赫连容的腿上,很认真地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娇|小身材与御案的差距,转过头来看着赫连容。
你快点抱我过去呀!
小狗嗷呜嗷呜,理所当然地吩咐着。
他听到赫连容轻叹了声,大手在小狗肚皮下捏了捏,还没等惊蛰抱怨他偷袭,就感觉身体腾空而起,眨眼间被赫连容抱着到了御案上。
惊蛰小狗踩了踩,又踩了踩冰冷的桌面。
他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小狗尾巴绷得紧紧的,过了一会,意识到不会摔,这才兴奋地小跑了几步,从御案的这边跑到那一边。
哒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