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那地上鲜血横流,景元帝单手撑脸,正闭着眼,那冷漠如冰的神情,根本没将底下的事情放在心上。
“陛下——”
,根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惊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文章?讶地看向他。
又见男人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微笑,尽管那笑意很淡,却是带着一种如同恶鬼的寒凉。
“不然,赫连逸又是怎么栽的?”
惊蛰沉思,惊蛰沉思了又沉思。
惊蛰挠了挠下巴。
惊蛰说。
“那你的确是有点周扒皮哦。”
一想到茅子世又要捣鼓自己的兴趣爱好,又要为景元帝做事,还要四处追查……嗯,这一人能够顶得上十人。
“能者服其劳。”赫连容平静说道,“再者说,他卷走的钱也不少。”
他优美有力的手指抓着那危险的器具把玩,那轻轻抛甩的样子让惊蛰有些害怕,生怕一个不轻易就启动了。
“怎能害怕自己的兵器?”赫连容挑眉,拉着惊蛰的手,将这东西塞到他手掌里面,强迫着惊蛰将整个冰冷的形体都摸了过去,“你得一寸一寸的掌握着它,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好使用它的时机,叫它完完全全的听从你……”
惊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男人靠近他的时候,变得有些急促。
他的手指,是按在武器上,却更像是十指摩擦,交错在一处。
真是奇怪,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有过无数次亲密的接触,可是再看着赫连容,惊蛰的心口仍是会被那浓烈的情感撞击着,仿若再过无数次也不会腻味。
“你在说的,是东西,还是……人?”
惊蛰低低地说,扬起的眉眼里,有着雾蒙蒙的水汽。
“……自然是我。”
那冷冰冰的器具被随意地抛甩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扑通声,只是却没有人再在意它们。
毕竟再没有多余的手能够捧着它们。
…
成亲前,新人是该避嫌的,按理说,惊蛰是应该要回到岑府去,可是宫里不肯放人,礼部知道这件事后,又是几l乎挠秃了脑袋。
这规矩规矩,景元帝根本就不守规矩!
岑玄因知道后,特地进宫去和景元帝,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最终把人给接了出来。
惊蛰出宫的时候一直笑,几l乎笑倒在岑玄因的身上。
刚才在宫里,岑玄因黑着脸,赫连容也是黑着脸,两人对峙的模样,真是针尖对麦芒,有趣得很。
“父亲,我们都是男子,就算到时候真的要办婚事,也不会有迎亲之举的。”
惊蛰并不想坐轿子进宫,更不想游城。
若非这件事要摆在明面上来谈,就非得公开,不然惊蛰更喜欢清静简单的方式。
岑玄因叹了口气:“你这傻小子,你要是一直在宫里,这件事稀里糊涂给办了,以后那些人,就更该有难听话。”
惊蛰正要说话,就听到岑玄因驳回。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我也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但你不在意,可我在意,我可不许他们对我儿子指指点点。”岑玄因拍板,“你别管我,回家待着去。”
惊
蛰被岑玄因赶回家,待了好几l日,发现库房的东西一日日多了起来,到了最后,竟是连庭院的位置都被摆满了。
再到纳徽那天,吉时刚到,礼部官员就到了岑家门外。
那如流水被抬进岑家大门的箱子,让满城的人都意识到景元帝是来真的。而到了下午,从宫中又传了另外一件事,岑玄因亲至皇宫,也奉上数十箱东西。
虽然没有早上那么大张旗鼓,却也没有藏着掖着。
惊蛰一想到那些悄然消失的东西,没忍住笑了起来。
岑玄因此举,可谓是石破天惊。
尽管皇帝说的是成亲,可谁不是默认将惊蛰当做是被娶的那个人,可如今岑玄因上了皇宫,也送上了大礼,如今来看,这礼数岂不是乱了吗?
这其中就有礼部官员最为跳脚。
这事儿本来就史无前例,办得尤为艰难,他们正在这战战兢兢的时候,岑玄因没和他们商量就来了这么一出,要是皇帝发起怒来,他们有几l颗脑袋能掉的?
只是没想到,乾明宫竟然当真收下了岑玄因送来的东西,还派了车马亲自将人送回了府上。
这日后,京城各种风言风语,就有不同。
早些时候各种污言秽语,唾骂嫌弃,比比皆是。
虽然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的事情并不罕见,但也从来没有过男子与男子结婚成亲的事。自古以来男女阴阳结合,传宗接代,乃是祖宗家法,就从来没有变更过。
景元帝此举,的确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就连皇帝都被议论纷纷,就更别说这风波中的另外一个人,会遭受怎样的骂名。
虽然不是人人都知道岑文经,但是谁都能将景元帝的“那个人”骂上一句佞幸。这大抵是岑玄因憋着气,也要给景元帝送聘的缘故。
乾明宫将聘礼收下了。
这消息传出来,原本有些刹不住车的恶言恶语一时间又换了另外一种怪异的传闻。
如今这酒馆茶楼里,谁人坐下,不得将这件事提上一三句?
“嘿,听说了吗?前些天从宫里抬出来的东西,绕了满满一城,走了三圈都没走完……”
“比起几l十年前先帝娶妻那会儿都肆意!”
“那可是皇帝娶妻,普通人家哪里能比得上呀?”
“谁说是娶妻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听闻岑家也给宫里下聘了吗?”
“真是新鲜事儿,这没听说谁给宫里下聘的,这到底是谁娶的谁呀?”
“这看着,倒是有几l分真心……不然哪个愿意倒插门啊……那可是皇帝……”
“这哪是倒插门,这两家都送了东西,难道是在男子与男子成亲,与男女之间别有不同?”
“说的什么混账话,除了这一桩之外,哪里听说还有男子与男子成亲这样荒唐的事情?”
“嘿,说不定往后,还真有不少……”
“之前都觉得,岑家攀上了皇家,保不准是送子换荣华富贵……可
如今看起来……”
“……这难不成,还真是有情有义?”
啪!
那茶楼中有那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您可是说对了。”
“洪老头儿,怎么不说你的书,反倒说起这了?”大堂里,有人抬着头,叫了声,“这可没什么古好讲。”
“这街头巷尾,现在还有谁有那心思听着说书呀?”
这说书先生这话抛出来,茶楼里顿时哄堂大笑。
的确如此。
眼下这事,便是这京城里最热闹的。
甭说是这京城里,传出去,纵是大江南北,也没有不知的。
“那你方才之话,又是怎么说?”有那好事者高声叫道,“你要是说得好了,这赏银照给不误。”
“多谢多谢。”
洪老头拱着手,朝着四周拜了一拜。
“且说那陛下原本就是九五至尊,若是只贪慕一人的容貌,那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要不得?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娶妻的打算,宫中这么久都没有子嗣出生,这多少能看得出咱们这位陛下的挑剔。”
这话说出来就有几l分道理,旁人听了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说了……能叫那老丈人进了宫来给自己下聘的,古往今来就没见过哪家姑娘人还没抬过去,东西就送了过来……”
这洪老头有那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来舌灿莲花,那叫一个头头是道,竟是接连不断说了半个时辰,等到那话了了,这茶楼里竟也有许多人被他那话所说服。
洪老头得了不少赏钱,而这些原本聚在茶楼里面吃茶闲聊的人待出了门去,又忍不住将这话又传了出去。
而这京城之中又有多少茶楼酒馆呢?
“却说,那岑文经曾是……其父更是……若非是陛下巧取豪夺,以他这样的心性……”
“听说了吗?原来是陛下强迫……”
“正是正是,万万没想到爱得更痴狂的人,竟会是这冷面皇帝……”
天晓得,张世杰在明光客栈吃酒的时候,耳朵里听着那些江湖客的话,差点没把酒水给喷出来。
……这些传闻怎么越来越离谱!
他这些天,之所以人还在京城,就是为了帮岑玄因筹备东西,他在其中忙忙碌碌,自然也比外人知道更多。
这身处其中的人,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就更加别扭起来。
只不过,这听着倒是比前些日子的,要好听许多了。
张世杰摸着直接下巴,将那胡子扯了扯,决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今晚就找岑玄因去,也让他好好听一听这强取豪夺的版本。
…
百丈楼内,茅子世笑嘻嘻地拍着牟桂明的肩膀:“果真是老本行,还是得叫你这样的熟手来做事,才更为方便些。”
牟桂明尴尬笑了笑,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他的命虽然是留了下来,可是到了茅子世手底下做事,却未必
是个好。茅子世的性格,难以琢磨得透,有些时候更是想一出是一出,总是将人折磨得半死。
而今牟桂明所有的家产都被抄了,人也挨了好多棍,是到前些天,才能下了床。
只是也好过丢了自己的命。
如今他走仕途无望,也只能是这样了。
“你看起来好像还有话要说。”茅子世挑眉,“莫要吞吞|吐吐。”
牟桂明迟疑:“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
要控制民间的舆论,说起来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