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雷肖古很快发现,每当刺客联盟成功恶心到夜枭,洲际酒店还没有什么表示,阿法纳西耶夫就变得比以往更加狂躁一点。
月初他们截下洲际酒店的单,月尾阿法纳西耶夫掀了他们的运输线。再下个月夜枭打刺客联盟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来到撒哈拉沙漠深处找雷肖古喝酒,听闻阿法纳西耶夫的光辉事迹时只是问:“他想找你的麻烦,和我有什么关系?”
放屁。
雷肖古把他们全都拉黑了。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跪在他面前发誓,要将夜枭的头颅呈到首领面前。于是夜枭前脚刚走出刺客联盟总部,后脚杀手们使出浑身解数围追堵截,他们从北非一直纠缠到地中海,直到夜枭举重若轻地离开沙漠、消失在战火纷飞的中东。
二月中旬,托马斯回到哥谭为兄弟庆生。他坐在沙发上给其他家庭成员描述这几个月的见闻,连从小在那长大的达米安都边训练边竖起耳朵,听得频频走神。
“后来我在哈迪姆遇到的农户奉雷肖古命令向我警告说……”
一个严肃的布鲁斯忽然出现,从托马斯所坐的沙发后面走过,目不斜视地说:“你惹他做什么。”
“……”托马斯手臂搭着靠背半回身说道,“讲道理,蝙蝠侠,他先招惹的我。”
“是你非要去哈迪姆和雷肖古进行面对面交流。你敢说自己没有从中得到乐趣?”
“啊,的确是乐趣非凡,”托马斯回答,“你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了。”
布鲁斯脚步停下来,居高临下地问:“所以你很享受为躲避追杀从巴尔干山脉跳崖求生的过程?”
托马斯抬起头,颇感兴趣地观察他的神色:“不能这么说。那是我早就安排好的脱身方式,或许减少了些脱离掌控的刺激。”
布鲁斯没有被这句话安抚住:“你有一百种更好的、更安全的与刺客联盟‘沟通’的方法,而你选择了风险最大的一种。”
“雷肖古有句话讲得好,‘猫头鹰是种野性难驯的鸟类’。”托马斯说,“但今天是你生日,我愿意向你道歉,布鲁斯。你大可以在吹熄生日蜡烛的时候许愿让小托马斯·韦恩变成一个正常人——如果不觉得这是浪费机会的话。”
“……我会让阿尔弗雷德把‘令托马斯·韦恩换一种方式表达生日快乐’写进愿望单里。”蝙蝠侠沉声说,“至于‘正常’是怎么被定义的,我们可以等下再讨论。”
托马斯耸肩,站了起来走到布鲁斯身边:“生日快乐。你的其中一条愿望已经实现了,去想个更有价值的吧。”
布鲁斯重新迈开脚步,同身边人说道:“我听说你让阿尔弗雷德暂停了我每年在这一天举行的自我测试工作……”
声音渐行渐远。
留在客厅里的达米安冲其他人说:“他们就这么走了?”托马斯的睡前小故事才讲到一半,令人分外难受,“谁知道哈迪姆的农户到底说了什么??”
蝙蝠侠究竟在他生日当天许下什么愿望,人们不得而知,但这天晚上确实发生了奇妙的事。
莫比乌斯椅栖息在韦恩庄园院子中的树梢上休眠,察觉异动时便睁开眼睛飞落到托马斯房间的窗台上。它站在那仔细地感受了一会,又绕着整栋建筑飞了两圈,最后停在屋檐上自言自语:“好吧,祝你们有个好梦。”
布鲁斯没有听见它的祝福。事实上,今晚的梦境乍一看并不是太好。梦里他穿着蝙蝠侠制服,走在那条因一对夫妇的死而闻名于哥谭的小巷当中。
场景是老旧的,重复上演、令人麻木,视角却是崭新的。布鲁斯很少会以全副武装的形象出现在这段回忆当中,毕竟人在面对自己内心深埋的恐惧和痛苦时,无力感往往最为深刻。
八岁的布鲁斯·韦恩无法做到的事,蝙蝠侠能改变太多。想到这里,小巷中缓慢前进的黑暗骑士下意识加快步伐。如果不出意外,转过这个拐角,他就会看到持枪威胁韦恩夫妇的罪犯和躲在父母身后的两个男孩。
而要是梦境更加残酷一点——是的,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个梦。过去的已经过去,不会再来——他就会看到倒地的尸体,还有……
还有一个举枪的孩子。
布鲁斯在脚尖踏进血泊前堪堪停下脚步。他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倒映出眼前的场景:躺在地上的人是韦恩夫妇,以及年幼的他自己。
开枪的人毫无疑问是小托马斯·韦恩。他看上去恰好是八岁,身形在同龄人中显得高而瘦,穿着很得体,似乎刚从重要场合中离开。
但他的表情却破坏了衣冠整体的和谐性。
蝙蝠侠露面时,男孩立刻调转枪口指向刚出现的人。然而他手臂肌肉正因为过度用力止不住地颤抖,衬衫领口被汗水洇出一片湿痕。他的五官定格在一个混合了恐惧和茫然的神态上,甚至没来得及接受现实、从而向着痛苦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