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道歉的这个话题,在祝宗宁最一开始想要求和的时候就提起过,但很显然,那个时候祝宗宁根本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
贺兰牧盯着自己面前的白墙,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什么歉?”
“我以前……老是乱来,对你不好。”祝宗宁很难把自己对贺兰牧做过的事情再复述一遍,笼统地含糊概括,“不尊重你,还让我那些朋友也低看你。”
贺兰牧又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台边上,把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冬日里的寒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他一瞬间闭了下气。
但贺兰牧像是觉察不到冷,穿着单薄的睡衣,就立在这样的冬风里点了一根烟,然后问祝宗宁:“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个。”
其实他开个窗户点根烟不过几秒,可这几秒对祝宗宁来说相当漫长,他道完歉之后就变得更没有底气了,生怕贺兰牧直接就挂了电话。
可好在贺兰牧没挂电话,声音听上去也很平静,没有动怒的意思。
祝宗宁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虽然很难开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我发烧出院了,今天赵虔来看我,提到了你……还有以前的事情。牧哥,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我以前那些做法,确实很混蛋。”
贺兰牧很深地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雾让他眼前视线有点模糊,远处的楼和近处的树都隐在雾气里。
但很快,他把剩下的半截烟头在阳台的砖上碾灭了,而后一关窗户,屋子里呼啸的风声顿时消失,他对着手机那头的祝宗宁轻笑了声:“宁宁,你做的那些事,可不只是混蛋俩字这么简单。”
祝宗宁被这熟悉的亲昵称呼喊得心口一疼,鼻子一酸,小声说:“我错了。”
贺兰牧又说:“是,我那会儿喜欢你喜欢得要命,你要星星要月亮我都恨不得去给你摘。但也就是我啊,祝宗宁,换一个人来,但凡他比我要脸一点,没我那么犯贱,都等不到你把人糟践到那个地步才离开。”
祝宗宁垂着脑袋,手指不自觉抠着身侧墙壁上的白灰,一个字儿也反驳不出来。
贺兰牧心大,看得开,可其实他也骄傲得很。
玩散打,搞户外冒险,在这些领域里面贺兰牧其实都是佼佼者,是那种如果落草为寇,也是寇匪头头的那种人物。
但就是因为喜欢了祝宗宁,他别说得到半点真心,那点儿在乎都被当成取悦娱乐的玩意被人奚落嘲笑。
以前那些事儿已经是既定事实,祝宗宁无法否认、无法抹除,除了道歉就只能尽力修补,身侧的白灰都快被他抠没了,祝宗宁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低声说:“我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牧哥,我只想要你。”
“我没想糟践你,真的没想,我就是……就是不高兴他们都觊觎你,你跟着我出去玩,好些人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我就想证明给他们看,你只爱我,我其实是……在吃醋的。”祝宗宁越说越没有底气,感觉自己越描越黑了,不敢再多说话了,只是小声地重复,“对不起,牧哥,对不起。”
但良久没听见贺兰牧的声音。
祝宗宁心里一紧,赶紧把电话从耳朵边拿开一点看了看,还好界面仍旧显示“通话中”,贺兰牧并没有把他电话挂断。
“牧哥。”祝宗宁又试探着喊了贺兰牧一声,“我……你能再给我一次……”
“祝宗宁。”但他话没说完,“机会”两个字没能出口,良久没出声的贺兰牧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了。”
祝宗宁后半截话被拦了回去,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就……接受了?贺兰牧……不生气了?原谅他了?!
之前在医院做过的那个梦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样轻易的言和,祝宗宁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的,没做梦,但忽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大脑与嘴巴连接的那根神经暂时短路,一瞬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不说话,贺兰牧就接着说了下去:“没别的事了吧?那我挂了,最近我也不回去,你别在我那守着了。”
“别——”祝宗宁心里激灵一下,从狂喜中清醒一些,语无伦次地喊贺兰牧,“别挂电话,有事,等一下,牧哥,你别挂电话。”
他怕贺兰牧真的就这么挂了,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喊出来:“我想见你,我能去找你吗?”
贺兰牧反问他:“我在我爸妈这,你说呢?”
那就是不行的意思,祝宗宁饱胀的兴奋中又生出来了一丝失落,他知道自己有点得寸进尺,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忍不住,他太想贺兰牧了,轻声追问:“那明天可以吗?我们好多天没见了,我真的好想你。”
“祝宗宁。”贺兰牧的声音并没有如祝宗宁期许的那样温和下来,仍旧冷淡得像刺骨的冬风,“我说的是我原谅你了,是告诉你以后都不需要这样低三下四的来跟我道歉了,不是接受你的意思,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