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监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后,向王妃解释,“娘娘莫怪,这孩子从前不这样,两年前生了场大病,醒来性子就变了,不是故意失礼。”

王妃摇摇头没在意,倒是顾云秋忽然呜了一声,躲到了她身后。

“秋秋?”

顾云秋攥紧王妃裙摆、脑袋都埋起来,他齿关紧咬、浑身发颤,后颈上更是冷汗止不住地冒。

那、那小和尚明明比他还矮半个头,但望过来的眼神却和前世一般森冷恐怖。

不、不愧是前世杀人如麻的真世子。

顾云秋吓得小腿都有点抖。

王妃却当他是怕生,忍不住地打趣几句后,俯身弯腰将人抱起,“秋秋多大了,丢不丢人啊?”

顾云秋伏在王妃肩头,心想丢人总比丢头好。

怕了怕了,他决计要在寺里躲着点李从舟。

等王府一行人走远,才又有一道灰色身影从寺门口的榕树后走出,李从舟不动声色地看向人群中的宁王妃,以及她肩头那个鹅黄色的小东西。

看了半晌,不知想到什么,小和尚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狞笑。

那双如冷夜寒星的眼睛里,尽露渴血的凶光。

……

虽被吓得有点蔫,但等一切都安顿好后,顾云秋就又恢复了精神。

王妃分了东厢房给他住,这是间向阳正对莲池的房间:

进门正中供了尊药师佛,佛像上悬一副“无诸恼患”的匾。满室檀香、窗挂竹帘,窗下一方书案,案旁置土炕一张,上放两个石青蒲团。

顺哥抱着行囊东张西望,眼神略显嫌弃。

须知,他在宁心堂可是有自己独立的直房,如今这般情况,只怕他得和其他人一起去挤门口的几间通铺。

顾云秋却撒欢地扑上土炕,抱起蒲团来打滚。

看小主子这样,顺哥只得将埋怨的话吞回肚里,表面作出一副欢喜,心里却在算世子这股新鲜劲多久会过去。

如此,顾云秋就顺利在报国寺住下。

但那捡榆钱子的计划,却并不如他所料般顺利:

王妃关心他,给他派了五个护卫、十个银甲兵,加上顺哥等几个小厮、嬷嬷,他出小院走到哪儿,身边都是一群人跟着。

而且,僧人们待他也极热情,无论到哪,哪怕只是多看一眼古井,都会有僧上前问他是不是想喝水。

如此这般,他还怎么好意思蹲下去捡人家的榆钱子。

顾云秋尝试了几次,暂时也没想出什么能避开人的好主意,只能无奈回房、趴在窗前书案上,双手托腮看着外面的莲池发呆

春水随风动,池中新荷还未绽,顺哥约着几个小厮在池畔打藤球。

他来请过,但顾云秋心烦,便没应。

看着顺哥动作,顾云秋撇嘴:嬉戏打闹上,顺哥确实是一把好手。可惜心思太多,并非忠仆之选。

他这儿胡思乱想,那边小厮们突然一声惊呼。

顺哥某个球打高,接球那个一晃神没接到,藤球嗖地一下弹出去,正巧撞到九曲桥上一个小沙弥。

藤球因此被改变了角度,于桥面咚咚跳两下后,就一下滑进莲池里。

莲池上微风一吹,那球就整个飘到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