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戎会握着爹娘留的剑,日复一日练到化神之境,剑灵日复一日地骂他。
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忘记了什么。
好像很重要的东西。
…
他独自一人坐在树下。
银白色的长发掠过空中,像是变得透明。
他琥珀色的瞳孔垂下,看向掌心。
空空荡荡。
这里应该有一枝玫瑰。
鲜红的。带着刺的。
应该有二百六十五枝…二百六十六。
可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困在这里。
重焱的掌心蜷缩起来,然后他抿紧唇角。
这一次,他不被世人痛恨,不被诸天忌惮。
不被唾骂。不被记得。
也…不被爱。
…
“可他记得你。”
纯白一片的病房里。
凌清心站起来,握住了幺幺的手,擦去女儿的眼泪。
他们希望女儿能有一种别的命数。
能够不因为天道血脉而永远难逃早逝,能正常地活下去,能永远蓬勃。
幺幺已经完全难过到无法思考,眼泪汪汪地看着妈妈,“为什么?”
凌清心却轻轻点了点幺幺的心口。
“因为你把你的名字,雕刻在了神魔
()的心脏。”
所以他被世界遗忘。也记得你。
幺幺泪眼一怔。
凌清心看向寂闻禅,他们有种为人父母的无奈,却也知道——
她与神魔之间,是一种宿命。
她是他的解法。
同样,他也成了她的。
就像他们因为父母的爱而出现,现在,他们之间也有了“爱”
的力量。
“宝宝,你不能留在这里。”
“1107号准备好了吗——”
护士推着推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那些抽血针、输血管、手术台上的生活正在向少女走来。
但是在远处,她可以有另一种人生。
他们见到了的。
寂闻禅和凌清心站在一起,温柔又坚定地看着她。
“神魔现在只存在于你记得的世界里。”
“你为他留下了最后一线生机。
“在你们之间,是最后一条可以逆转的时间线。”
爸爸的目光带着一点感叹,“你选择的人,你的…丈夫。”
“他为了见你,的确很努力。”
此刻。
灭虚寒渊。
寂静的万里深渊,只有寒风呼啸。
重焱脸色枯寂,从眉骨投下的阴影落在苍白的面中,鼻梁到唇峰的线条如同冰雕的神祇塑像,被供奉在这空无一人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之后。
他背靠在那一棵没有了果子的小树下,用骨刺割开了自己的皮肤。
这次,他用他的血,亲自誊写九千九万九千条血禁。
那些他曾经想要摆脱的,这次他亲自烙印回来。
他要写一个司命年轮。
让命运再一次转动,见到他的玫瑰。
…
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带着针管等医疗器械的推车被推了进来。
幺幺眼睛一眨,蓄在眼睫上的泪珠还是啪嗒掉落了一颗。
护士笑着推了推针管,心想这才对,这小姑娘不哭就不是她了,“放心吧这个不疼的!”
幺幺还是紧紧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带着即将独自面对世界的惶恐。
“可是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可是,可是我没有年轮了——”
司命年轮在凤凰火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细细的针头地戳进她早被扎得青紫的手背,一瞬的锐痛,幺幺微微缩了缩。
“没关系,”凌清心示意她低头去看,“宝宝,别害怕。”
血液从输血管中流入透明玻璃管,那殷红之中…流动着星星点点的浅金光芒。
她的确被回溯了。
她用司命年轮保持了相对时间。
她的记忆和身体一起被带了回来——
她的血脉灵力还在!
那是运转司命年轮的根本。
在世界的另一端,有人在地面上以血化禁,一圈一圈地雕刻年轮。
“神魔很不幸。”
“但是他有唯一的一次幸运。”
因为你是天道的爱意孕化出的孩子,你是世上最后能扭转光阴的存在。
因为神魔选择的爱人。是你。
重焱划下第二万条血禁,满地已密密麻麻,他抬起头,对着天空看了一眼。
——因为他爱上的那个人是你。
能向他溯水而去。
那就是…他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