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让上古神魔死的人,同样也不想让她活。
幺幺甩了甩头发上掉落的砂石,拍了拍他:“我没事的,重焱!”
幺幺简单安抚了一下重焱,再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神庙之上苏衣灵得意洋洋的目光。
——“诸位,好久不见啊。”苏衣灵优雅地说。
自帝陵之后,他们终于又相逢了!
在场这几个人,寂戎、寂幺幺、那黑蛇、上古神魔,在帝陵中都打过她和苍彦哥哥,这一次他们别想好过!
玉辇中的礼苍彦也缓缓站起身。
然而,因为此前的传影玉遍布整个灵洲,于是所有人一看到苏衣灵,就想起那一天在传影玉中她高举壮阳仙丹的英姿。
小黑蛇率先做出表率,不知道从哪整了个瓶子,举了起来。
不少澜家弟子和长留弟子都笑出了声。
这一幕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苏衣灵脸色顿时一绿,刚站起身想出来的礼苍彦也坐了回去。
都怪那个从中作梗的人!别被她逮到!
苏衣灵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她假装没有看懂大黑蛇的动作,在看到秦流变点头之后,再次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秘钥已经开启了空间,他们马上就能拿到永夜神弓,还能得到龙脊的消息!
于是苏衣灵笑着说,“幺幺师姐,还有诸位,容我提醒一下你们——遗落之墟中有无数空间,一方开启,短时间内就无法打开。”
上次没有请出永夜神弓,只不过是神明在考验我,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失手吗?
苏衣灵看着被巨石怪掣肘住的众人,笑得十分高傲,故意刺激道:
“幺幺师姐,你违背正道,与邪魔为伍,你的运气终会有尽头的!”
来啊,急迫吧!
离开神魔的保护圈!
等她拿到永夜神弓,她会和苍彦哥哥一起把弓拉满,让他们都尝到代价!
幺幺倒是不着急苏衣灵去拿永夜神弓,毕竟她有足够的血灵珠,随时可以截胡。
但是幺幺忽然想起——如果那一方空间中存放着永夜神弓,那恐怕又是重焱的偏心爹妈给长子留下的福泽,就像之前东海之极的苍羽之漏、帝陵深处的金龙之身,这一次,他们在这里留下的是什么?
在夺取寿元、功能塑身之后,他们还会为金龙做什么?
会不会是用重焱的龙脊……
思及此,她顿时一阵着急。
秘钥已经开启了空间之门,幺幺脚尖点地,忽地飞高。
她在一瞬间有了想法!
手中一抓,出现了二颗石子——
然而就在她升高脱离那一片区域的瞬间,忽然有一支暗箭飞了出来,携着极其快速的流光冲向她。
那是君都暗杀第一人秦流变的绝招,每一寸流光都能使人身中剧毒。
那一刹那的变故快到很难有人反应过来。
“幺幺姑娘!”澜丛述大喊。
寂戎瞠目欲裂,如果说上次幻影魅魔的迷颠幻境还没有让他彻底明白,但这一刻寂戎意识到了——是有人要杀幺幺!为什么?因为她的血脉吗?
“幺幺!”他立刻出手。
游极剑比他还快,已经在一瞬间嗡鸣出鞘,剑身极速地向那箭镞对冲而去。
苏衣灵紧紧盯着这一招,希望能看到寂幺幺重伤的画面,然而她却没看到,幺幺那二颗石子已经脱手。
飞落在了她的身侧,落地成二角。
于是在箭簇即将擦向幺幺的瞬间,苏衣灵整个人忽然被抽去了其他空间!
“啊啊啊!你们!救我!”
秦流变和礼苍彦都没来得及把苏衣灵捞出来。
因为不仅那截箭镞被冰冻裂开,飞出暗器的秦流变在一瞬间感到脏器被冰冻爆破,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从头顶压了下来。
被苏衣灵和秦流变挡着的秘钥开启的空间就这样露了出来,
秦流变咬牙吞血,顶着上古神魔的怒火转头对玉辇道,“剑圣、快、进——”
其他宗门的人也在蠢蠢欲动!
可礼苍彦竟然迟疑了。
他现在重伤还未痊愈,还没有神兵在手,出去,就会面对那怪物——
就这一秒的空档,幺幺已经冲了进去。
勇敢又热烈。
礼苍彦透过珠帘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身影,心头巨震。
重焱抿着唇,紧随其后。
然后瞬息之间,那一方空间立刻闭合了。
在空间扭曲的时刻,幺幺仿佛听到了遥远的讴歌与赞颂。
然后,有人紧紧抱住了她。
…
等幺幺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神庙。
然而,却比那空中神庙大无数倍。
列柱高耸通天,柱身雕龙,下置抱鼓石。抬梁架构,龙凤瓦脊,祥瑞又肃穆,威严地供奉着正殿中的幽然伫立的巨大神像。
幺幺缓缓抬起脑袋,看到很高很高的地方。
这里供奉的神明,是——青龙照夜和丹凤锦珠。
重焱的父母。
幺幺转回头——
重焱却没有看他们。
上古神魔冷峻的脸部线条绷紧着,银白色的发垂在额前,他的脸色也苍白,像是远山积雪,冰川寒树。清冷出尘地站在那里,比任何人都像神祇。
但幺幺眨眨眼,意识到他在生气。
“危险,你,”重焱的唇角抿着,“怎么能。”
那样地不顾危险。
对重焱而言,即使她能解开他的血禁他也不会这样要求她,即使他没有脊骨很可怜,也不要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来帮自己。
重焱不想那样,可他不知道怎样表达。
他只是严肃地看着她,“不好。”
幺幺看着他,声音很小:“可那是你的东西呀。”
她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属于重焱的东西。
这一生被剜眼剖心剥骨,他吃的苦已经够多够多了。
重焱看着她,说得缓慢清晰,“可是我,会拿回。”
他的意思是,不需要她去拼命,她已经做得够好够好了。
重焱每天要担心失去她一百次。
这是他心脏的最大负荷。
可幺幺看着他,渐渐扁起了嘴。
她刚才抓石块还把手心磨破了,还没告诉重焱呢。现在是有一点点疼的。
“那我不管你了。”她说。
重焱一愣。
幺幺想,她也不是永远都勇敢的。
只是因为重焱而已。
幺幺捏着手心,不说话了。
他们就像两个刚刚触碰到一点心意的小朋友,怀揣着热烈的、为对方好的念头,但是又有各自的立场。
热烈的情绪会让他们贴得更近,也会让他们产生矛盾。
重焱垂在身侧的握了又松开,最后又惶然握紧。
从她送第一枝玫瑰到现在,幺幺从来没有不管他过。
重焱意识到是他不会说话。
他说不出那么多好听的、让人高兴的话。
其实哄好一个小朋友有很多种方法,但是凶兽都不会。
而且,他会当真。
看着幺幺绷着小脸转向另一边,这只凶兽甚至开始担心,那个半空中双翼下的亲亲,只是因为他不小心的触碰,然后她礼尚往来罢了。
幽幽神庙,只有他们两个人。
传说中神力恐怖、罪孽滔天的上古神魔,此刻垂着脑袋,琥珀色的兽瞳被眼睫半遮着,看上去开始伤心了。
幺幺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其实已经有一点点心软。
这里供奉着青龙和丹凤的神像,留存着父亲交给长子的神弓,好像又会是对于重焱的一次伤害。
但幺幺捏了捏掌心,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在重焱不会让她先低头。
在这绞杀神魔的神庙之下,重焱第一次没有想起幼年时期的伤害,也没有想起身体的残缺,世界的恶意,而只是想哄好一个少女。
凶兽在她面前低着头,小声问。
“那你还会亲我吗?”
幺幺抬起眼,圆溜溜湿漉漉。
小朋友吵架,总会有人低头。
而真诚的小狗勾会认输一万次。
凶兽英俊的面容上神色萎靡,他抿抿唇,那句问题其实是另一个意思:
“那我还能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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