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被她想念——
神魔仔细地体会了片刻,那颗没有心跳的心脏,隐约变得温热。
…她还摸了他的头。
在神魔漫长的人生中,这是第二次被摸头。
幼兽出生于天地之处,浑身湿漉,神智不开,大都依赖母亲的爱护。但重焱没有得到过。
母神唯一一次摸了他的头,是在分解了他的躯体之后。
带给他的,是无边痛苦和自九天而下的禁锢。
重焱想起自己落在灭虚寒渊的时候,就是幺幺现在的年纪,刚刚成年。
在猝然失去了眼睛、心脏之后,他还只是剧痛而已。但在甚至整条脊骨都被剥离之后,少年神魔甚至无法正常走路。
最初被押禁于寒渊的很长时间里,他只能在地上爬。
从畸形的龙,变成了一条蛆虫。
他的瞳孔剧痛而模糊,心脏冰封使得内脏全都如刺一般,没有了脊骨的身体甚至还不如爬虫有力量。
他只能喝混着自己血液的雪水,望着空无一人的荒芜,日复一日。
少年神魔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安静的。
他也流过眼泪,也屈辱地嘶吼过,甚至想过以死报复。
可是一望无尽的绝望中,出现了一个宝贝。
那一天,他好不容易屈起了身体,像软体爬虫一样阴暗丛生地蹲在角落。
然后第一枝玫瑰,降落在了他脏污的脸旁。
那一天,他真的看到了神降。
因为虚空中有人看着他,有人陪伴他,所以重焱从一条匍匐在地的蛆虫,咬牙彻骨,打碎重来。
把自己洗干净,站直身,重新一点点变成了寒渊之中的神魔。
然后沧海桑田三万年,在他努力安静地等待三万年后,她真的出现了——
出现在他的玫瑰田里,重新为他种下一颗种子。
不害怕他,还摸了他的头。
幺幺的掌心柔软温热,轻轻地摸摸。
神魔想,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幼兽,不能表现得太过。可那只等待了太久的手落在他的头顶,温暖柔软得超过他所有记忆。
凶悍的巨兽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
低下脑袋。
蹭了蹭她的掌心。
…
对幺幺而言,重焱那一座冰上的玫瑰花田,胜过千言万语。
她也想妥帖地告诉他,她来自哪里,她是谁。
于是幺幺抱着那盆土,正式开始了养花。
幺幺每天勤勤恳恳地爬上冰阶给花盆里的土晒太阳,尝试用自己稀薄的灵力给它浇灌,趴在地上眨着眼观察土壤。
——几日过去,花盆纹丝不动。
她有点伤心地抱着花盆盘腿坐了下来,开始思考。
所以重焱是怎么做到把那些玫瑰保护得那么好的?他明明只是一只柔弱且菜的普通小魔啊!他还好好地保护了那么久——
“话说回来——”
幺幺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去看高大的青年,十分好奇。
“所以焱焱,你多大了呀?”
那些玫瑰的年份都是以古代天干地支纪年,她算不太清,只知道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很久。
神魔一时沉默。
她的哥哥说,要为她寻世间的男子,恐怕……就算比她年长,也大约年龄相当。
至少,不像上古神魔一样。
神魔半晌不知如何回答。
神魔使用了一点点心机,笨拙地转移了话题。
“…东海,君都,是哪里。”
“嗯?”
幺幺早就把哥哥为了让她放弃礼苍彦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还以为这是一个自闭小魔提出来的、单纯的地理问题。
她努力扒拉了一下脑海中的背景介绍,“四方灵洲大致区分四个方位,悟极宗镇守的西洲,长留等宗所在的北境,还有临海东部,大致包围着居中的君都。所以东海和君都向来是最富庶的,整体也更强健些。”
神魔只听到了富庶、强健,两个词。
看来,那是世间男子“好”的标准之一。
神魔抿起唇。
开始在心中默默思考。
幺幺挠了挠头,转头继续苦恼自己了无生机的小花盆。
很快,她终于想起——最好的养料近在眼前。
作为全书最强血脉,如果搞几颗血灵珠来养玫瑰,肯定长得棒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