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齐康小声低估了一句,我瞥了他一眼,有心怼他几句,但不像破坏了此刻的气愤,于是话锋一转,对他说:“我见你爬树,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树比较矮,你忘了,我最擅长爬树了。”

他这么说,我才隐隐约约想起了几个画面来。

年少的我跟在他的身后,想吃栽在路边的野枣。我看那高高的枝头,拉扯齐康的衣角,想让他和我一起回去找父亲。

“这点小事,没必要找大人。”

齐康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这颗枣树,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叫我松开他,我刚撒开手,他就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似的,三两下爬上了枣树。

我掀起了衣服的下摆,冲做衣兜,捡起了很多齐康摇晃下来的野枣,齐康上得容易,下来的时候故意耍了个帅,明明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非要跳下来。

我小声碎碎念,念叨他要注意安全,以后不能直接跳下去,齐康只是笑,等我念叨够了,才说:“我们一起吃枣吧。”

诸如此类的小事,充斥着我的童年和少年,在那些岁月里,我和齐康总是形影不离,我们也总是过得单纯又愉快。

然而,那些快乐的记忆,却被我不知不觉间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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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齐康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放松,他甚至随手扯下了路边的一叶野草,对折好,凑到嘴边吹了一小段曲调。

我在这一瞬间明白,纵使我将他带离了宁县,他身上的属于宁县的一些东西,并不会被轻易改变。

当我在写字楼里日夜工作,当我习惯了穿西装喝咖啡,当我的生活愈发“高端”又愈发精致的时候,齐康留在了宁县,他在乡间行走、他在山上爬上爬下、他扯下了树叶随风吹着小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齐康留在了我的过去,而我已经向前走了很远了。

我一直认为,我和齐康之间的问题,在于他无法将我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法真心实意地喜欢我。

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齐康其实和我并不契合,这种不契合并不只是在财富地位上,而是在多年以来生活的环境、三观和思维方式上的。

我不理解齐康对于情感关系的执拗,正如齐康也很难理解我过于冷漠的理性。

这是我们之间,很难跨越过去的一道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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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走走停停,我们终于抵达了宁县,宁县的高层为我们安排了接洽晚宴,我询问了齐康的意思,将他安排去了酒店,自己则是出面了十几分钟,再寻了个借口出来,刚刚好没错过和齐康的晚饭。

重回故土,齐康却不怎么开心,饭也吃得少了,我们吃过了饭,本想去隔壁县入住,但耐不住宁县高层的热情邀请和殷切安排,不得已在宁县县城住了一夜。

宁县尚未摘掉贫困县的帽子,县上只有招待所还勉强能看,我们入住的时候还碰上了一个插曲,前台负责办理入住的女孩明显和齐康认识,但碍于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过去,女孩也不敢多问什么。

等进了房间,齐康帮我脱了外套,我随口问齐康:“怎么,认识他?”

齐康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认识。”

“怎么认识的?”

“……她是丁晓君的表妹。”

“哦。”

小县城就是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容易就能碰到相熟的人。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的心情不受控制地变得糟糕起来,我看了齐康一眼,明知故问:“你说,她会不会直接向丁晓君报个信,告诉他你已经回来了,和我住一个房间。”

齐康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我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了起来,又问他:“你住过这个酒店?”

他“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什么时候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