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抬手摸向薛玉霄的心口,“真乃奇景。”
薛玉霄一把攥住他的手:“怎么乱摸?”
裴饮雪露出略微有些控诉的眼神:“我们是伉俪伴侣……”
他从哪儿学会这样看人的?薛玉霄意志骤乱,不由得松了手,随后才迟迟地发觉中了美人计。他却没有摸下去,而是端正敛袖,整衣正冠,与她道:“如果要问我的意下,我自然很高兴,能育你的骨肉,是令人喜悦之事。不过你是妻,我须问你意下如何?你曾经说时局不定、世事动荡,波澜层生,如今京兆已定,百政通行,大抵不会有此虑了吧?”
薛玉霄道:“裴郎知我。如今局面已稳,这孩子有的正是时候。除了你的身体让我略有忧思之外,百官、天下,都需要后宫有所出。”
裴饮雪却问:“那你呢?”
薛玉霄怔了怔。她先谈大局,就是情不自禁地遮掩自己失控的喜悦和慌乱。她习惯于维持稳定之态,以免这样的情绪像是狂风过境一样将她的平稳摧毁了。
薛玉霄开口欲说,再三停顿,神态与方才裴饮雪提及时几乎无异,她缓缓呼吸,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动:“若要我抉择,我爱惜你,更过于后嗣,不是‘略有忧思’四个字可以形容比拟的。”
裴饮雪望着她道:“得妻主之言,饮雪此生死而无憾。”
薛玉霄说:“我不能听这个字,你马上收回去。”
裴饮雪便笑了,视线一点儿都没有移动:“好好好,我马上收回去。天下之人凡事都要以性命立誓,以表达诚心。爱妻素日决断天下、权掌四海,威仪广播,居然连这样的字眼也听不得了……这是为了我。妻主,大约你前世亏欠我良多,今生才如此偿还吧?”
薛玉霄想到看原著时,自己从来默默读书,从不发表私论,更没有说过裴饮雪一句坏话,于是理直气壮道:“我可没有亏欠你。我一直觉得你人很好,从第一日见你便如此想。如果你觉得情深意重不能消受,我只好日后收敛了。”
对方立即上钩:“何必收敛?妻主这样我很……”
话音未落,裴饮雪忽然察觉这是钓鱼的饵食,话锋一顿。剩下半句被薛玉霄接过:“你很喜欢,是不是?”
裴郎默默地没有出声。
“你很喜欢。”她下了定论,“你很喜欢我,还喜欢我这样待你。你喜欢听我说柔情蜜语。”
然而凤君之德,在于贤,而非取宠于帝。裴饮雪不答,假装并无此事,耳
根却已然红透。他立即将凤君的德行捡起来,跟她说:“诸位大人等久了,妻主去见她们吧。()”
“?”
字。
薛玉霄的掌根被他蹭得微痒,连字形痕迹都没能立刻辨别,但她对此了然在心,只读了两个笔划就懂了,心中反而更为情切:“去偏殿等一等我,待办完了事,我陪你回去仔细问诊,让御医署的人都过来。”
裴饮雪答:“众人未必能及七公子。”说罢便随她一同上台阶,从外廊上暂别,入偏殿休息。
薛玉霄舍不得松开他的手,看着他的背影行入偏殿,连殿门上的那个朱红的槛儿都觉得碍眼。她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心说这宫里修这么高的门槛,要是绊倒了谁,身体岂不受伤?不如让人卸了换去。
这里的“谁”,特指她家裴郎。
豪门贵族之地,向来门槛都很高,有聚财之说。薛玉霄的思路跟古人不同,并不在意高低,只在意别摔了她夫郎。
裴饮雪离去片刻,连跟随的侍奴都见不到了,薛玉霄这才回过神,回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