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嫁给祁渊满打满算也两年了,肚子却一直没动静,两人的年纪已不小,柴氏为此愁得很。
倒是苏娴看得很开:“儿女是缘分,我顺其自然,况且,有珉儿我已经知足。”
“姐夫是这般想吗?”苏瑛问。
苏娴道:“起初我也急,他身为镇国侯,整个祁家靠他撑着。若是膝下无子,这偌大家业可就荒废了。但后来他宽慰我,子嗣随缘,有固然好,无也不强求。”
默了默,她道:“他说过,珉儿天资过人,若此生无子,他跟珉儿结异性父子,将来让珉儿继承衣钵。”
“萧家会同意吗?”
“珉儿虽姓萧,但早已与萧家无关了。”
话落,众人点头。
前太子死后,树倒猢狲散,首当其冲便是兴盛一时的忠勇侯府。
襄王入主东宫后,清算前太子一党,虽未残酷打压,但仅仅让前太子党在朝中失势就已经是痛击。
新帝即位后,以陆安荀、祁渊等人为代表的朝堂新势力崛起,忠勇侯更是落败得连名字都几乎被人遗忘。
若祁渊认萧珉为子,萧家恐怕还乐见其成。
苏绾道:“大姐这么想最好不过,人生在世也不一定要生孩子。姐夫当初娶你也不是奔着让你生孩子,而你当初嫁姐夫也非一心为他生子去的。过日子嘛,两个人开心就好,百年之后自有祁家子孙来扛。”
苏泠点头:“小妹说得对。”
“我说得对,那三姐姐不妨说说你呀?”
“说我什么?”
“听说三姐姐上次去相国寺赏花,遇到皇上了?”苏绾问:“皇上等了三姐姐三年,三姐姐有何打算?”
苏泠垂眸:“其实......我也不知该如何。”
见此,苏娴道:“既然不知该如何,那就遵从本心罢。决定在你,三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苏泠呐呐问:“遵从本心吗?”
“对!遵从本心,不负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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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苏家开席。
正堂里,坐着的自然该是德高望重的人。可放眼朝堂,苏家几个女婿位高权重不可忽视,是以,便也全坐在了正堂中。
“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在他们面前反而拘束得很,所幸有苏老爹在,倒也还算是融洽。
苏老爹一整天笑呵呵,荣光满面。
“来!诸位吃菜!”他说:“寒舍简陋,无珍馐佳肴,切莫嫌弃。”
“苏侯爷谦虚了,苏侯爷福星高照,即便只是坐在这吃清茶,我等也觉得荣幸啊。”
苏老爹当了一辈子
()五品官,平时只有他恭维别人的份,哪里听过别人恭维他?但自从有了三个身份了得的女婿后,这些话竟也听淡然了。
但苏老爹看似糊涂,实则清醒,马屁若风,吹过无痕,听听就是,不必当真。
“哪里哪里,各位抬举,来来来,吃酒!”
陆安荀见无人先动筷,便给苏老爹敬酒:“岳父不必自谦,您老才高八斗,记得少时承蒙岳父大人点拨才得以入太学,说您是小婿半个师父也不为过。这杯酒,小婿敬您!”
这话倒是不假,夏氏嫁入林家时,彼时陆安荀十岁尚未读书。有一日苏老爹归家见他在墙上写字颇有路数,便问是谁人所教,陆安荀说路过私塾看了眼就会了。彼时苏老爹就知道陆安荀是读书的料,立即建议林大人送他去私塾。
再后来,陆安荀考太学时曾向苏老爹讨教半日功课,说起来,也算是点拨了。
可陆安荀是谁?是六年前先帝钦点的状元,是当今圣上信赖的心腹,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权臣。一句“半个师父”分量足以让人长脸。
陆安荀这人在长辈面前惯会做乖,跟苏绾一个样,哄起人来舍得下身份,嘴巴又甜,而且还一脸认真诚挚仿佛句句肺腑,听得人心情舒畅。
果然,一番话说完,苏老爹笑得嘴都合不拢。
百里言玉不甘示弱,也举杯相敬:“小婿游历中原多年,踏足万水千山,鲜少敬佩他人,可岳父大人是一个。”
有人问:“百里王子此话怎讲?”
百里言玉道:“旁的不说,就凭岳父大人教养出阿瑛这样的奇女子,小婿就佩服。不然,我还娶不着这么好的妻室。”
这番话听起来有拍马屁之嫌,却说得不假。如今,哪个不羡慕苏侯爷膝下的四个女儿呢?那可是得先帝亲口称赞过的啊。
百里言玉话落,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直夸苏侯爷会养女儿云云。
当然,众人也清楚百里言玉和陆安荀争相敬酒,有逢迎之意。他们心底暗暗好笑,当再大的官也得讨好岳丈,谁都绕不过这个规矩。
不过,有一人怎么没动静?
众人默契地看向端坐着的祁渊。
只见他沉默寡言,目光盯着面前的一盘菜若有所思。
其实祁渊也在犹豫要不要加入陆安荀和百里言玉的马屁队伍中,只是......他不擅与长辈相处,更遑论拍须溜马之辞。
但忖了会,他还是动作了——夹了颗面前的金黄虾球,送到苏老爹碗中。
“岳父,您多吃点。”他言简意赅。
祁渊掌刑狱司多年,身上气势摄人,从不会说客气话,哪怕偶尔说一句也没多少表情。乍一听还以为是在送犯人最后一程,搞得苏老爹有些紧张。
他忙点头:“哎哎哎,我吃,我多吃。”
这一幕瞧得众人直乐。
有人高声道:“苏侯爷好福气啊,生女个个秀外慧中,女婿也皆是人中豪杰。”
苏老爹举杯,笑呵呵:
“我之福也是吾之幸(),我苏俊明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生了四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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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寿宴一直到戌时方歇▼(),前院的宾客陆陆续续散了,后院也安静下来。
花厅里,几个幼儿熬不住早已躺倒在自家母亲怀里。
苏瑛怀里抱着三岁的儿子百里暄,而苏绾怀中则躺着女儿,至于一岁多的儿子陆琪则在奶娘怀中。
“珉儿还在前院?”苏瑛问。
苏娴点头:“珉儿喜欢跟着祁渊,祁渊不走,他铁定是不会回来的。”
萧珉九岁了,个子蹿得快,以前才齐腰的小娃娃,如今几乎到了肩膀,俨然一个小小男子汉。
小男子汉最敬佩继父祁渊,但凡得空便缠着祁渊教他习武,出门在外也几乎是跟在祁渊身边。
“这样好,”苏瑛道:“珉儿正是知世的时候,跟着姐夫能学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