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这样做很冒险,还是属下留在这掩护吧。”
“废话这么多!快去办!”
大胡子正色:“是。”
当即,渤泥商队一分成二。一队摸黑运粮往南边的山坳去,一队留在这拖住辽军。
所幸这些渤泥商人多年游走于各国,走南闯北早练就了一身功夫,他们是商队,遇到危机时也可作军队。
曾在津阳县时,货在海上被高家四爷劫走,这些人便跟官兵们打斗过。可见其平日遇到的危机不少,应对这样的状况十分迅速,没过一会,人就空了大半,粮车也不见踪影。
下属问:“王子,咱们要抵御多久?”
“不用真的抵御。”百里言玉说:“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好让他们藏粮,待粮藏好,我们立即撤。”
他从怀里掏出舆图。
不得不感慨苏绾有先见之明,从苏泠那要了份平洲舆图来。他仔细看了看当下地形,然后道:“届时我们往西边撤,西边驻扎襄王的军队,辽军定不敢紧追。”
“王子真是太聪明了!”下属佩服道。
百里言玉满意收获一记马屁。
这厢,杨统领领着骑兵没过多久就追到了地方,然而到了之后,发现这些渤泥商人不紧不慢地收帐篷。
他心中莫名咯噔了下。
以他此前堵截六支粮队的经验,总觉得这次也不大顺利。
他派人将渤泥商人围住,扬声问:“你们运的粮在何处?”
百里言玉披着件墨绿大氅,大氅上是孔雀毛并金丝线绣花。绣花精致华丽,被火把照得闪闪发亮。
他耀眼又骚包地站在前头:“你们来晚了,粮已经被送到平洲了。”
杨统领眯眼:“你骗得了谁?从燕山府到平洲最快也要二日脚程,如今还未到二日,粮不可能送到平洲。”
“那是你算的脚程。”百里言玉说:“我渤泥商人这些年运过各样的货,无论海运还是陆路,皆有自己的运送法子。你们要二天,而我们渤泥商队只需一半。”
“什么法子?”
“我凭什么告诉你?”百里言玉转身,懒懒吩咐其他人:“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见他此时不急不慌,像是真的将粮送去了平洲,杨统领没底。
若粮食真到了平洲,那他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这时,下属部将问:“杨统领,这些渤泥商人要不要杀?”
杨统领气得脸黑。
粮食都送走了,杀了有何用?况且渤泥国商人对辽国颇是重要,至少他们每年给辽国带去许多丰厚的财帛。
可他大老远跑来堵截,就这么回去不好交差。
那就意思意思杀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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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苏家商队在行了两日后,停在山野溪流旁。
这会儿_[,将帕子浸入水中,正在洗脸。
溪水冰凉,没一会,她的手冻得通红。可苏泠毫不在意,动作利索地拧帕子,擦脸。
“已经到平洲地界了。”苏娴蹲在她上游取水,边说:“再走半日就是一座小镇,今晚在那歇息一宿,明日进平洲城。”
“好。”苏泠继续浸水拧帕子。
“到了平洲我们也不必急着赶回去,”苏娴又道:“走了一路你辛苦了,在平洲先养养神,过两日再回。”
听到这,苏泠好笑:“养神是假,大姐想见另一人是真吧?”
苏娴和祁渊的事现在不是秘密,苏家姐妹都知道了。这会儿被苏泠打趣,苏娴也不脸红,仍旧淡定地舀水入壶中。
“我自然是要见他的。”她说。
此前祁渊受伤,苏娴惦记他的伤势,得亲眼看过才放心。再说了,即便她不见,祁渊得知她到了平洲也会来见她。
“但我的确不忍你劳累。”苏娴说:“你一个金枝玉叶的闺阁小姐,这般奔波在荒野寒冬里,我看着怪心疼。幸好父亲母亲看不见,不然依母亲的性子该哭了。”
她转头瞥了眼苏泠冻得通红的手,那原本该是白皙细嫩作画的手,却被冻得红肿发紫,皮肤龟裂。
昨日苏泠用热水洗漱时,被热水一泡,她疼得直飚眼泪。索性也不敢用热水了,起居洗漱全用冷水。
用冷水虽不疼了,可手上的冻伤越发严重起来。这般瞧着,苏娴心疼得不行。
这哪是一个千金小姐过的日子?她的二妹,就该是东京城人人追捧的丹青才女,就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女才好。
苏泠听了不以为意,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后,起身:“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她跨过石头走向岸边,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得一阵骚乱。
有人大喊:“辽军来了!辽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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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府,苏绾收到两支商队被辽军堵截的消息,暗暗担忧,尤其是她大姐和二姐。
苏娴和苏泠本就是两个柔弱女子,平日走商队若遇贼匪倒还有镖局的人护卫。
可如今应对的是辽军,而且还是耶律泓的精锐骑兵。苏家商队手无寸铁,常年雇佣的镖师肯定不是辽军的对手。
若耶律泓真的将苏家商队截住,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希望耶律泓看在她对他还有用的份上,没下手杀她大姐和二姐。
是以,苏绾写了封信,这信是给耶律泓的。
她静坐在书房里,忧愁地盯着信封,但愿用不上这信才好。
苏娴苏泠运粮不顺,而苏绾这也同样危机重重。
燕山府的粮官们久久不见庄涿出现,已经猜到庄涿遇到了麻烦,而始作俑者非苏绾不作他想。
毕竟两日前,苏绾堂而皇之拿着庄涿的调粮令牌和文书哄骗了大家。
“陆夫人为何这么做?若不给个信服的理由,休怪我等不顾陆大人的情面。”
()从今日上午开始,府上陆陆续续来人,都是来质问苏绾的。
这会儿,堂中坐着的已经是第二波。
苏绾疲惫,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我已经给诸位大人解释过,我是受陆安荀所托,至于个中原因不便细说。若你们想知道,何不等陆安荀回来后问他?”
一人嗤笑道:“陆夫人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事事拿陆大人压我们,可堂堂燕山府粮官庄大人,难不成也是陆大人指使你将人关起来的?”
苏绾面无表情:“正是。”
“你胡说!”那人起身,厉声道:“分明是你另有阴谋!”
他对在座的其他粮官道:“我此前听说陆夫人曾被辽国人掳走,可不过半月又安然无恙回来了。然而回来没两天却将庄大人控制,还擅自开粮仓运粮。粮食说是运往平洲,可我等并没看见,谁知道是运去何地?”
苏绾岂会听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当即沉了脸:“罗大人认为我是辽国奸细?”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陆夫人所作所为非常可疑。”
苏绾:“既如此,罗大人索性告发朝廷,将我押起来可好?”
“陆夫人,”罗大人冷笑:“你以为本官不敢?”
他说:“任他陆安荀官位多高本事多大,若女眷若通辽,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云苓气得脸色涨红,忍不住大骂:“你血口喷人!我家姑娘分明是在救你们,在救大宋的将士和百姓。”
“口出狂言!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这般叫嚣,难怪陆夫人胆子大。看来,此事我得好生向知府禀报了,陆夫人擅自将庄大人藏起来,其心可诛,是得好好查查。”
罗大人说完,转身欲走。其他人犹犹豫豫,叶大人起身劝:“陆夫人说给她二日,二日后粮运到平洲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你何须急?”
“你信?”罗大人说:“若二日后粮运到的不是平洲而是辽军军营,这罪责你敢担吗?”
“这......”
罗大人推开他,甩袖出门。
待这些粮官走后,苏瑛进来:“小妹,不若你先躲一躲吧,万一这些人真的将你押走,陆安荀又不在,歹人趁机做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整个燕山府中,耶律泓的内应恐怕不只庄涿一个,庄涿一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么周密的计策,说不准这罗大人也是同党。
再有,这里头估计还掺杂太子的人。总之,现在燕山府的局势对于苏绾很不利。
虽然眼下还有叶大人劝着,可还能劝多久呢?
“不能躲。”苏绾摇头:“躲了,燕山府就乱了,泼在我身上的罪名也洗不清了。”
“可是......”
“无碍。”苏绾说:“我就在这等着,我等陆安荀回来。待他回来,他自有办法收拾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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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平洲地界雁门山一脉。
苏家商队歇脚在此,正准备启程时,却
听得有人说辽军来了。
苏娴和苏泠对看了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惊慌。
苏娴丢下水壶,赶忙朝商队方向跑。江叔见到她,也朝她跑过来。
“大小姐,这边。()”
苏娴立即转身:江叔,辽军来了??”
“大小姐别慌,的确是辽军来了,但还没到这。”江叔说:“他们到处搜查商队,凡是遇到运粮的都劫了。”
“这消息从哪得的?”
“我们去县城补给的人听说的,一听这消息就立马跑回来了。”江叔说:“大小姐,我们得赶紧走,不然等辽军找过来就麻烦了。”
“好。”苏娴努力稳住心神:“让大家上车,我们立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