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如果真的是危险等级特别高的雪崩,一定会流出消息或者新闻,但至少在他上飞机前,他还没有看到这种新闻。

在那架安静的飞机上,除去那股真切无比的担忧外,他终于不得已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他无比思念燕云,思念到为了给自己找说什么都要回来看对方的理由,不惜忽略了一切现实因素,主观上把这场大雪的危险性提高了几个档次。

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未曾想燕云居然早就看出来了。

对于燕云自己来说,天知道这件事对他的震撼有多大。

那是两人结婚后的第二年,在此之前,燕云总是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患得患失,可能是林凤鸣天生克制,后天又被养的不善于表达,以至于燕云总感觉对方只是在爱情和婚姻上选择了他,而非真的非他不可。

对于这种猜测他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很庆幸,庆幸对方选了他,但总有那么一瞬间,他渴望独占和掠夺的本性会对此吐露出几分不甘。

为什么我不能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人呢?

直到这场大雪。

《104》有一场雪天的戏,如此好的纯天然大雪自然不能浪费。当时收到有人来剧组探班的消息时,燕云正穿着背心披着羽绒服在雪地里和人对戏。

他一开始完全想不明白是谁会来探班,把自己那几个朋友连带着云燕都给猜过来的一遍,唯独没想过林凤鸣。

所以当他看到穿着单薄的毛衣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后,他几乎惊呆了,话都来不及说便把羽绒服反手披在了林凤鸣身上。

林凤鸣是披着风雪来的,走的急,没看温度也没带衣服,冻得鼻尖都红了,看得人心疼,他却还要故作镇定,上下打量了燕云三秒,才抬手拍了拍羽绒服上的雪:“还好,我还以为你被埋雪地里了。”

他在床上直白,下了床却比谁都矜持,纵然是思念到骨髓也只用这种方式表达。

燕云闻言陡然回过了神,当场气不打一处来,刚准备骂,却突然被人一言不发地抱住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那人身上独有的冷香,林凤鸣低头埋在他怀里。

这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从谈恋爱到结婚,林凤鸣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燕云当时惊得跟范进中举一样,连忙抬手回抱,话都说不利落,甚至连入手之间异样的炙热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好不容易找回言语能力正准备说话时,怀中人突然语气发软地开口道:“你想我了吗?”

当时的林凤鸣即使是表达感情也要假以如此别扭的方式,完全不愿意说出“我想你了”四个字,但即便别扭到了这种程度,却还是让燕云无比动容,当场就那么穿着背心在大雪天抱着他激动无比道:“想,宁宁……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林凤鸣从燕云怀里抬眸看着对方,得到满意回答的他眼底沁了些许笑意,雪挂在他的睫毛上,轻颤间像是绮丽的非人生灵。

燕云被他蛊得忍不住低头,正准备亲上时陡然感觉到他喷洒出的堪称滚烫的热气。

燕云当场便回过了神,抬手摸上了对方的额头,入手间一片火热,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你发烧了?!”

林凤鸣的一切反常都有迹可循了,发烧的他比平常坦诚了一点点,可只是这一点也足以让人心软发麻。

林凤鸣很不幸地在探班第一天就病倒了,他一个探班的非但没给被探班的拎来任何东西,只打包送来了一个发烧的老婆,被探班的反而还得反过来小心翼翼地伺候他。

燕云极力想带林凤鸣去打针,林凤鸣听了这话却死也不愿去,为此甚至不惜低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燕云一下子便哑了火,好在同组一个学过医的演员看过后表示可以先观察一个小时,如果还是高烧不退再出去打针。

林凤鸣躺在分给燕云的那个帐篷里,晕晕乎乎地被人伺候。

他不知道自己发烧之后连带着行事逻辑都发生了改变,无意间的动作跟撒娇没什么两样,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乏力,只想躺在燕云怀里睡觉,拉着对方的手才能入睡。

林凤鸣后来再回忆时,那段发烧时的记忆几乎是零碎的片段,唯独有有一幕他记忆颇深。

他隐约记得自己睡觉时是在燕云怀里睡着的,醒来时却不见对方的影子。

他窝在被子里浑身发冷,抬头刚好看见雪在帐篷外飘落,反应慢了三秒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恰在此时,燕云端着药和热水慌里慌张地掀开帘子走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雪化到一半的水珠,衣服都被打湿了他却根本没空管,唯独头发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化。

林凤鸣当时烧得迷迷糊糊的,骤然看到这一幕,跟文艺和感性向来不沾边的脑子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此生同霜雪,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