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中,将近一年的抽烟经历没能让林凤鸣染上丝毫烟瘾,毕竟他拿起烟就是为了报复,报复完成后自然也不带丝毫留恋。
有人评价他自制的可怕,但只有林凤鸣自己知道,他其实是放纵得可怕。
最后那杯水其实是那四个人分着喝掉的,杯子中装的烟头早在入水前就熄灭了,它熄灭前烫出的伤痕还留在当时林凤鸣的手腕上,索性他不是疤痕体质,时至今日看不出任何端倪,只不过那四个人身上留下的就不止是烫伤了。
他们喝完那杯水之后就去厕所吐了,最后连胆汁都差点吐出来,自那次起他们在学校看到林凤鸣就胆寒。
林凤鸣不禁想起了自己灰暗的初三,那段时间的天都仿佛是灰色的,阴霾到看不见一丝太阳。
他们宿舍是六人间,除去林凤鸣之外的五个人中有一个人不曾亲手动过他的东西,那人只是在一旁看着,并在其他人准备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时假腔假调地制止一下,而后便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任事情发展。
等到事情结束后,他又会假模假样地拿着东西去关心林凤鸣,他拿的东西有时是一瓶饮料,有时是一个面包。
林凤鸣时常对这人的行为感到匪夷所思,难不成他以为人人都是傻子?打一棍子给点微不足道的甜枣,就能让人对他感恩戴德?
那人姓宋还是魏林凤鸣已经记不清了,要么叫宋泽辉要么叫魏泽辉。他和林勇辉有一个字重名,所以林凤鸣对他的名记得格外清楚。
剩下那四个人林凤鸣连脸都没记住,这个宋泽辉之所以使他印象深刻,其实不止是因为名字,更重要的是那杯烟灰水其他四个喝了,唯独他没喝,这件事让林凤鸣耿耿于怀,一直持续到高中。
可能是那所初中的校长家里祖坟冒了紫烟,整个市最差的中学居然出了中考状元,校长亲自去宿舍堆满笑容慰问的时候,林凤鸣那几个舍友乖巧得像四只鹌鹑,唯独宋泽辉叼着烟神色狠戾。
上了高中之后,林凤鸣没有刻意戒烟,却也没再碰一下,自始至终就没染上的东西自然也称不上戒。
只不过有一次放学,林凤鸣急着回家做饭,于是特意抄了条平时不怎么走的近路。
晚上九点半,那条小巷黑得吓人,林凤鸣挂着mp3一边听新概念三一边往前走。
突然一只手过来,撑在墙上挡住了他的路。
林凤鸣蓦然站定,淡淡地抬起眸子。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翻后轻笑道:“不愧是状元,进了一中的门真的有了上等人的气质。”
他顿了一下后扭头和身后那些人笑道:“看看,我们安安从野鸡变凤凰喽。”
林凤鸣忍不住蹙了蹙眉,他最烦的就是别人用安这个字称呼他,但是看到宋泽辉身后那几个脸熟的人后,他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个话题:“你们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宋泽辉歪了歪头,笑起来一如既往的人畜无害,他抬手拍了拍林凤鸣的侧脸,“没别的意思,好久没一起抽烟了,今天路过一中,两年不见,刚好兄弟们也想和你一起抽一根。”
宋泽辉说着接过身后人送过来的烟递到他面前,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们安安不会不给面子吧?”
林凤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连动都不带动的。
宋泽辉挑了挑眉:“你在咱们一中应该交了不少新朋友吧?这根烟要是不抽,那就是有了亲朋忘了旧友,咱们兄弟没办法,只能去和你的新欢打打招呼,一起回忆一下咱们的辉煌岁月……你说好不好?”
林凤鸣听出这人是在拿他的那些事情威胁他,其实这点事他并不在乎,他从来不觉得那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经历,无非就是年级第一曾经抽过烟还强迫舍友喝过烟灰水。
即使这些事捅到学校去林凤鸣也自信自己不会因此被退学,至于剩下可能的通告或者处分,只要不影响高考都无关紧要。
但现在的他听到那句“新朋友”不知为何心下一动,平日满不在乎的心底却在此刻泛起了涟漪。
过了良久林凤鸣抬手接过那根烟,拒绝了宋泽辉动作亲昵的点烟动作。
宋泽辉愣了一下后眼神一暗,最终还是忍着火气把火机递了过去。
林凤鸣拿过打火机点燃那支烟,却夹在手里没有抽,任由烟灰熄灭飘散在空中,淡淡的烟雾缭绕而起,将他的面容遮得有些看不清晰。
mp3播完了上一篇课文,耳机中刚好传来随机的下一篇开头:“Pumas are large cat-like……”
林凤鸣走神想起这玩意不知为何总是随机到第一篇,难不成是燕云根据他自己的水平调的?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蠢吗?背单词背一年了还在abandon,学新三学了一年还在学puma。
正当林凤鸣在心底嘲讽燕云时,宋泽辉突然冷着脸抬手去拽他的mp3线:“成了上等人就不愿意和兄弟们一起抽烟了?既然是上等人,怎么连跟人说话要摘耳机的礼节都不知道?”
连着mp3的耳机线被人拽得从耳朵中滑落,耳边响起令人作呕的嘲弄:“哟,我们的高材生戴的就是这种千把块的东西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