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不是身在局中的原主,他是这个世界的外来客,知道前情提要,清楚庄予恩不是哭唧唧的小白兔,自然就不信对方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
所以雷雨交加的夜晚,庄予恩过来和他睡,瑟瑟发抖说害怕,他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死样!
陈子轻被耳边的抽咽声吵得头疼:“予恩啊。”
庄予恩的脑袋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撮可爱稚气的翘毛。
十八岁,使劲儿折腾的青春期。
陈子轻捉住他那翘毛,拔萝卜一样往上拔了拔,他吃痛地探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爸,你别扯我头发。”
“哪有扯,我是在给你顺翘毛。”陈子轻正儿八经,“别哼唧了,被子里都要被水淹了。”
庄予恩藏在被子下的唇讥诮地扯动,他小时候的确怕打雷,庄惘云起初并没有理他,而是任由他在门外哭。
等他哭够了,蜷缩在地上睡。
后来庄惘云开始学做父亲了,他不怕打雷了。
人在极渴的时候会拼了命的想喝水,一旦过了那个渴劲,水送到嘴边也不想喝一点。
窗外雷声震耳欲聋,庄予恩舒适地躺着,庄惘云跟个傻子一样,自己儿子长得跟他没一点相像的,他都没去怀疑,做个亲子鉴定之类。
旁边的动静打断庄予恩的轻蔑思绪,他侧过头,见男人把两条腿从被子里拿出来,翘着,来回踢。
“爸,你在干嘛?”
陈子轻边踢边回:“练腿啊。”
庄予恩一脸见鬼的表情,练什么,什么练腿?
陈子轻双手交叠着平放在肚子上面,腿一下一下瞪踢:“予恩,我昨天去你学校,深深感觉自己老了,我就想着有时间做做锻炼,多陪陪你。”
话里一股子岁月不饶人的伤感。
陈子轻叹气:“你也别难过,人都会老的,爸爸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老慢点。”
庄予恩躺在床上有晕船的感觉,他头昏,有点想吐:“不是,爸你,你先别……呕……”
少年十分狼狈地掀开被子跑下床,打着赤脚冲到卫生间吐去了。
陈子轻:“……”
“有这么晕吗?我怎么没感觉,年纪轻轻怎么晕船,这么不行。”
陈子轻踢腿踢累了,喘个不停,他拍拍床:“这垫子真结实,弹性也好。”
庄予恩吐完回来,本就红的眼睛更红了,长而微翘的睫毛一绺一绺的粘着,模样有些凄惨。
陈子轻紧张道:“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庄予恩隐隐咬牙:“可能是我睡前喝的那瓶可乐导致的。”
“你看你这孩子,睡前怎么能喝碳酸饮料。”陈子轻爬起来,“现在好点了吗,要不要爸给你叫医生过来看看?”
庄予恩抽了抽发红的鼻子:“好多了。”
陈子轻把被子抖平整:“那上来睡吧,很晚了
。打得好吗?”
“好啊。”陈子轻说,“宝贝,你在学校跟在家里不太一样。”
庄予恩以为自己的真性情没藏好,他心跳快几分:“爸更喜欢哪一个我?”
陈子轻正色:“都是你,都喜欢,不做比较。”
庄予恩挠挠头:“我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面有自信,能放得开手脚。”
“看得出来。”陈子轻毫不吝啬地表扬道,“挺好的,儿子,你很棒,爸爸以你为荣,你是我爸爸的骄傲。”
庄予恩害羞地红了脸。
陈子轻对着车窗抽抽嘴,听见庄予恩问他,这身装备是在哪弄的。
“我让严隙给我买的啦。”陈子轻带着笑意感慨,“你们年轻人热血沸腾,爸岁数大了,身子骨又不好,还不知道你下次再有比赛,能不能过来看,就想着既然来了,干脆做到位,怎么样,没给人拖后腿吧。”
“怎么会。”
庄予恩不动声色地打量,老男人的球衣没换下来,还穿在身上。
球衣上是号码“6”。
他的球衣。
庄予恩舔发干的嘴唇,咧嘴道:“爸,我们拍张照片纪念一下。”
陈子轻被少年揽过去。
镜头里,年长的眉眼清润,年少的眉眼张扬肆意。
没一处像的。
陈子轻忽然露出笑脸,一对酒窝就那么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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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离开学校朝着庄园方向行驶,陈子轻加油加累了,打气打伤了,他蔫蔫的靠着椅背休息。
庄予恩在看手机里的照片,主要盯视他旁边的笑脸,他印象里,装惘云没怼他笑出过梨涡,一次都没有。
那家伙为了装逼把酒窝藏得深,只在讨好太爷爷的时候出现。
庄予恩无声地“啧”一声,还是藏起来吧。
酒窝一出来,顿时就显得小还活泼鲜活,瘆得慌。
陈子轻忽然说话,疲惫的声音裹着严厉:“予恩,安静点,好吗。”
庄予恩这回是真的无辜:“我没说话。”
陈子轻说:“你的喘息声有点大,吵到爸爸了。”
庄予恩:“……”
操,第二次了吧,他喘气都是错。
这老男人变了。
庄予恩来了脾气,他绷着脸往另一边坐,浑然不觉地表露出受了委屈需要哄的姿态。
陈子轻没哄,就这么晾着兔崽子。他想着事情,其实他不用刻意去调查支线一跟支线二。
只要陈子轻把原主“让身边人像背叛他一样,背叛自己真正的主子,回过头跪在他面前忏悔,哭着求他原谅”这一遗愿办到,别说支线一二,小锦囊里的鬼也会送到他面前。
但那份遗愿开叉了,它涉及四人,一个比一个难搞定。
庄予恩排第一,第二暂时是庄矣,第三是严隙,最后是周今休,排名没固定,会根据情况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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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临近
下班,陈子轻问给他送咖啡的周秘书:“今休,你平时都是怎么消遣的?”
周今休刻板道:“还是老地方。”
陈子轻在心里嘀咕,老地方是什么地方?他看腕表:“我今晚挺闲的,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周今休:“好。”
所谓的老地方,是灯红酒绿的酒吧。陈子轻跟着周今休去二楼,经理亲自招待他们酒水。
陈子轻通过经理的嘴得知,原主来过两次,都是生意上的聚会,他不从神坛下来同流合污,有架子有傲骨,会被人说摆谱,装。
那是原主的底线和原则,陈子轻会挑挑拣拣,有的不能改动的就照着原主的路线走,能改的再见机行事。
经理陪了片刻,陈子轻就让他忙去了。
“七爷,这酒温和,您能喝。”周今休将小半杯酒给他,“尝尝。”
陈子轻喝了点:“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