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晋臣挂断电话,燕游才出声,“是朝哥拜托你的那个?”
“是。”陆晋臣斟酌着用词,“温总和我谈了一笔生意,帮了我家大忙,所以我替温总做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算感谢他。”
燕游没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往手术室的方向又望了望,陆晋臣没有任何劝说他休息的话,安静地陪在他身边静静等候着。
夕阳懒散地撒下金红色的霞光,从明净的窗外淌入,波光粼粼地映亮整个房间。
“哇塞!你这个房间采光比我那间还好!”程修被霞光闪了下眼睛,抬手叉腰羡慕地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看着自己和虞砚共同的劳动成果,很有成就感,扬了扬下巴尖,故意道,“反正我就在七楼,我以后要天天跑你这里来蹭阳台!”
“随时欢迎。”虞砚被他逗笑,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直起身长舒一口气,随着程修的视线望向窗外,但心情还是有些微的低落。
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温朝的安排,他知道自己就算坚持不搬,也还是住的温朝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住宅,索性随温朝去了,但自从半个多月前温朝和他打完那通电话,他就再也没有和温朝有过联系。
他猜不透温朝的心思,也不想再费神去猜,但他和温朝之间的龃龉,无论怎样都不该牵扯到旁人身上。因而知道温老爷子生病的消息,他也还是没有对温朝说什么重话,当初第一次见面,老爷子就对他和蔼温和,他很感念老人的这一点爱屋及乌的好意。
总之他不会再为温朝牵动全部的心神,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时时刻刻为温朝而牵挂。
“克里斯汀下午邀请我们去看晚上烟花秀,听说你今天搬家,埋怨我没和她说,”程修想起什么,笑盈盈地看向虞砚,“她还说一定要让你好好受一个不把朋友放心上的教训。”
虞砚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现在也习以为常地融入到其中,和他们插科打诨、玩乐笑闹,此时听完也扬起笑容和程修说:“那晚上我请大家去吃饭,吃完去看烟火秀吧。”
“哈哈哈哈她就等着你这句呢!”程修眉眼弯弯,“她一直惦记着你做的中国菜!她说她才应该是中国人,她吃过一次就天天惦记着,不要出去吃饭,一定要你这个正统中国人做的!”
“好啊。”
“wow!小鱼你的新家好漂亮!这是送你的礼物!”克里斯汀抱着花从进门开始便发出夸张的赞叹,虞砚又好笑又无奈,迎着她们进门,从她们手中接过花找了个花瓶插上,带着她们来到餐桌前,“我和程修找了好多家超市,才找到这些食材,再不吃就凉了。”
“是呀!小鱼都要把我家冰箱搬空了。”程修佯作生气地皱了皱鼻子,几人笑作一团,举杯相碰,房间里盈满欢声笑语,一阵风残云卷、你争我抢,连半片菜叶都没剩下。
“小鱼你可不可以天天邀请我们来你家吃饭,”克里斯汀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和另一个女孩来到厨房帮忙清洗碗碟,“我和安娜给你交生活费。”
“是的是的!我实在吃腻食堂的菜了!”安娜连声赞同。
“可以啊,一三五来我这里,二四六去程修家,他也会做饭。”虞砚笑了起来,厨房外收拾桌子的程修听见,大叫起来,“我只会煮水饺!你们要是喜欢也可以来!”
哪怕是收拾家务的时间在几人的调笑中都过得格外欢乐,还是安娜先看了一眼时间,惊呼一声,几人匆匆忙忙坐上程修的车,赶去参加举办在近郊的小众音乐节,欢乐的鼓点和动感乐声点燃了夜晚。
音乐节末尾的焰火升入空中,霎那间的绽放映亮整个天穹如白昼。
滴滴
监控仪器响起疯狂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数字跳崖般骤降。
“不是五点钟的时候说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下来先送ICU观察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又要家属过来?!”燕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克制不住的声音一度显得咄咄逼人,陆晋臣一把拉住了他。
“病患求生意志太薄弱,我们正在尽力……”
“小朝。”
温朝听见了极为熟悉的呼唤,他挣扎着要撕破眼前的一片混沌黑暗,一阵刺目白光让他眼睛生疼,但他固执地望向声源处,终于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形,可她迎着光,面容模糊,温朝只感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召唤,像有一根丝线,拉扯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她。
“到妈妈这里来。”女人伸出双手。
他伸出手,努力地想要够到女人伸来的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似乎变得很矮小,像是步履蹒跚的小孩,力不从心地努力跑动着,但那光刺激得他的眼睛止不住地落下温热湿意。
他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可是我只能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小纯,没办法一直作为哥哥在她身边保护她了。”
他说:“我做了很多错事,也有试图尽力弥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样才够,但我回不去了。”
他问:“您会原谅我吗?”
“你是病患家属吗?”
“……我是他朋友,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