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安排小周送他回学校。”温朝低着脸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指腹摩梭在戒指盒面上,“能早点走,对他是好事。”
“可是,”周荃愣了愣,从中嗅到一丝端倪,有些困惑,“明天是您的生日,虞先生不留在这里陪您过生日吗?”
“我十八岁之后就不过生日了,”温朝苍白地笑了笑,“这场生日宴只是用来宣布我的离婚消息的而已。”
老管家惊讶又迟疑,难以理解温朝的用意,“我以为您是真的将小虞先生认作伴侣的。”
“我本来也以为可以。”
他本来以为,只要防止发生冲突就可以按计划的走下去,但这场车祸让他意识到他还是低估了那个人的心狠程度。虞砚再在他身边待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他没有多余的精力、也不敢赌自己本就稀薄得几乎没有的运气,能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温朝没有解释,无力地挥了挥手,“您回去休息吧,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不必再劝。”
夜色浓稠,几乎要将月光也吞噬殆尽,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低低地悲鸣,一下下地敲在窗棂,企盼一星半点的暖意。
虞砚坐在窗台上发呆了大半宿,散漫的目光凝止在旁邻的露台上他收拾东西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比起来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他仔仔细细地整理完,发现自己和温朝关系最紧密的物件,竟然是两份协议书,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婚戒和订婚的戒指他都取了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最显眼的位置,还有温老爷子给他的那支手表,连同戒指一同放下时他心里头升起一缕低落与沮丧他答应过老爷子会好好照顾温朝,但现在是温朝不需要他、抛下了他。
虞砚心情沉重,伸手去够一旁的杯子时发现没水了,心不在焉地踩着拖鞋准备去外面走廊的茶几上倒水。
走廊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来,无声地陪伴着他,然而从另一头却传来一段陌生的脚步声,虞砚下意识抬头望过去是温阑。
他的目的地显然是温朝的房间,手中还捧着一只玻璃杯,撞入虞砚的目光时,他脚下一转,不慌不忙地走近虞砚的方向
虞砚警惕地站直身体:“你来干什么?”
温阑笑得坦然,朝虞砚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柔声道:“阿朝还在高中的时候压力大就容易睡不着,得喝杯热牛奶、有人哄睡才行,这段时间他在公司挺累的。”
握在杯子上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虞砚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话里带刺:“您倒是真会体贴别人的老婆。”
虞砚心头郁愤难平,心情更糟糕了,一刻也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转头快步回到客卧,重重地甩上门。
他坐在床边,越想越气,恨恨地往被子里砸了一圈,犹如一拳砸进棉花,尤不解气,咬牙切齿之际不经意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连水都忘了接。
冰凉的夜色痛骨酸心,覆裹在身周,逼得虞砚红了眼眶。
喜欢温朝是他犯的最大的错误。
第68章
“朝哥!”燕游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他大大咧咧地向望过来的温朝挥了挥手,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晃悠到了温朝面前,往温朝身周看了一圈,疑惑问他,“你家那位呢?”
“准备离婚了,他走了。”温朝平静道。
燕游一噎,忽然瞥见了不远处和人交谈的身影,压低了声音,匪夷所思道:“我还寻思你那事之后再也不过生日,这次心情好了想起来办个宴会,你不会是因为……”
温朝微微一笑,没有表态。
燕游忍不住低骂了一句,眉头皱起,不客气道:“你是不是没睡够脑子不清醒啊?”
“我已经决定好了,不用劝。”温朝习惯性地拨了拨无名指上的戒指,忽然发现什么,低下头缓缓将戒指从指间褪了下来。
“我没打算劝。”燕游翻了个白眼,“反正你这八九年一次也没听过我的,过了今天,你就三十了,我看你到了几十岁能清醒。”
“你都没有和阑哥怎么接触过,怎么就这么不待见阑哥?”温朝漫不经心地反问。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直觉准,”燕游挑了挑眉,“我比他还先认识你,你那时候的狗脾气,嘴毒得要命,连我有的时候受不了了都跟你打架,他居然还能在围在你身边专心致志地伺候着你、哄着你,像个来报恩的菩萨我不信这世界上有这么纯粹无私又宽宏大量的兄弟情,或者爱情。”
“我也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反正我不喜欢。”燕游收回视线,皱了皱鼻子,努力组织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他给我一种很奇怪、很……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他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就是让我很不舒服。”
温朝含笑不语,随着他的视线也望向了正笑着和温立聊天的温阑,戒指默然无声地在他掌心烙下红痕。
“得了,我不管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真是油盐不进的家伙,”燕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提醒道,“说好了啊,你要是哪天突然像中蛊似的,要和他结婚,我是不会来吃你的喜酒的。我这人就这样,任性,我爸都管不住我,你到时候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