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温朝笑笑,“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合适的,就不想换了。”
温阑的目光隐晦地往屋子里环视一周,压低了声音问温朝:“怎么没瞧见虞先生?你们刚刚吵架了吗?”
“没有。”温朝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他有些闹脾气,我和他谈了会儿。”
“唉,还是怪我,”温阑忧心忡忡,语气自责,但视线始终落在温朝脸上,连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都不放过,“我总还是想着咱们小时候,我比你年长两岁,从那时候开始就习惯了一直照顾着你,唉!是我让虞先生误会了,要不然还是我亲自和他道歉解释吧。”
温朝摇了摇头,“不用,他不会误会的。”
两人没说两句,虞砚从衣帽间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条绒毯,宽窄都比寻常毯子要小一半,看起来应该是温朝常用的。
他看到温阑,本能地皱了皱眉,但没有明显地表达自己的不爽,很快移走视线,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温朝身上,默不作声地走到温朝身前,将那条绒毯搭在了温朝腿上,仔细地掖好边角不至于滑落。
“你的腿受不得冻,出去怕被冷风吹伤了。”虞砚站起身,垂着眼回到温朝的轮椅后,没看温阑,也没和他有任何交流的意向,“走吧。”
温阑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虞砚,没有和他争夺给温朝推轮椅的位置,领先半步走在温朝身旁。
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庄园里,在刚修剪完造型的垂叶榕的枝叶边沿油上一层深绿的光。
“我记得那片围起来的绿地上是放了一排箭靶的,咱们小时候经常来这玩,”温阑眼中满是怀念,紧随其后地露出一丝困惑,“怎么现在没有了?”
“我叫人拆了,”温朝微微笑着,语气平静,“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周围都是绿植,太招蚊子。”
温阑很意外,无奈又好笑地弯起眉眼,亲昵的语气落在虞砚耳朵里格外刺挠:“是你的性子干得出来的事。父亲和我说你这些年沉稳了很多,就连公司里的那些叔叔们都不敢轻易小瞧你,我还以为你如今变化了很多。”
“再怎么变化,在阑哥面前还是一样的。”温朝的话接得自然,语调中还含着虞砚几乎没听过的轻俏傲然,按在轮椅推把上的手指紧了紧。
温阑脸上笑意更深,不经意般回头看了一眼虞砚,眼中浮起一丝讥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温朝聊天:“还记得我十八岁生日那年,你在南边的湖边种了一棵红豆树,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结果你这送礼物的人倒好,只管送不管养,要不是我一日日地去浇水,恐怕早就枯了现在不知道长多高了。”
他眯了眯眼,颇有些感叹:“后来你的卧室露台换上了新的藤本月季,我给你带回来几盆情人泪挂在栏边作点缀,现在是不是已经长许多了?”
虞砚忍了又忍,手背上冒起青筋才没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握在轮椅推把上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阑哥,”出乎温阑意料,温朝非但没有和他一同回忆那些温情过往,反倒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很是失意怅惘,“那棵红豆树,在你走后,只多活了两年便停止生长,抽得长而细的枝条上的叶子大都枯萎掉落,连我请来的培育师都寻不出原因,最后只说,或许是这里的条件不能够达到它的生境状态就连那些情人泪,也是如此。”
“我原本想着,就算它不能继续存活,那做个标本留作纪念也是好的。”温朝的目光遥遥落向远处的密林,“但就在那几日,有去林边处理杂草的师傅无意中掉落了没燃尽的烟头在林边,险些引起一场大火,虽然赶在火势失控之前及时地遏制熄灭了,但那棵红豆没能幸免于难。”
虞砚默不作声听着,眼角抽了抽,一边对温朝所讲述的事感到荒谬,一边又忍不住恶劣、解气地想,这是老天都不让你俩的孽缘延续下去。
这实在是太不幸的两个消息,温阑愣了会儿,一时间没能寻到恰当的话来接。
“虽然是无意的,但这也是那位师傅的过失,所以没追究别的责任,辞退了他。”温朝话锋一转,话中含着丝丝缕缕的期冀,“现在你回来了,或许还可以再把当初的遗憾都完成。”
“我当然很愿意。”温阑欣然答应,他蓦然想起什么,回头看虞砚,礼貌询问,“还要问问虞先生同不同意,我怕虞先生会误解,如果虞先生会介意的话,那就算了。”
虞砚手背上的青筋又开始跃跃欲试地冒头:“……”
他面无表情地和温阑对视两秒,低下头去看温朝,语气不冷不热,以至于显得有些阴阳怪气:“温总决定要做的事,我从不拦着,无关我愿不愿意,堂哥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感受。”
“虞先生不要妄自菲薄,你是阿朝的爱人,你的意见很重要。”温阑的话听起来格外善解人意,“我还要为早上的事向虞先生道歉,我和阿朝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情谊还在,所以总是习惯了照顾他,要是虞先生吃醋不高兴和阿朝闹不愉快,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堂哥太见外了,”虞砚两颊紧绷,用尽努力才没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咬牙切齿,“你是温总的亲人,亲人之间相互照应是理所应当的,我当然,不会吃醋。”
“我有些累了,去那边的凉亭里休息会儿吧。”温朝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有种预感,再让温阑和虞砚聊下去,恐怕得给虞砚气出个好歹来。
虞砚还没在凉亭里坐稳,就听到温朝笑吟吟地叫他去带两杯水来。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温朝不仅今天各种维护温阑,现在还要支开自己单独和温阑呆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头上的颜色比庭院里的垂叶榕还要郁郁葱葱。
虞砚既憋屈又烦闷,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温朝一眼,一声不吭地转头离开凉亭往回走。
“虞先生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温阑看着虞砚的背影,微微挑起的眉梢流露着胜利者的自得与欣悦,说出的话却好似格外体贴温朝,“你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既然等不来我最想要的,那和谁结婚也就没什么所谓了,”温朝望着虞砚的背影,语气有些微妙,“我不在意他的脾气,重要的是他的模样阑哥,你不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