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戟:“……”
没直接讲丑,还真是照顾了他情绪的说法。
但实际上沈秋戟根本不在乎带去的糕点零食好不好看,能不能叫人食欲大振,可不可以哄来其他小朋友找他玩,哪怕不带他都觉得没事。
反正他和那些小孩玩不到一块,他们也不喜欢和自己一起玩。
然而当他看到谢印雪、柳不花和陈妈三人都万分在意自己明天一场小小的秋游时,这些话,他就一句都说不出口了,还使得他对本不期待的明天也有了点微小的憧憬。
可惜大部分人的憧憬,经常会被现实击溃。
第二天柳不花送沈秋戟去学校找老师和同学汇合前,想帮他检查下糕点食盒还在不在,结果拉开书包拉链一看:食盒还在,糕点全没了。
它们消失的离奇,说是被老鼠偷吃了吧,盒子是密封的又没破洞;说是闹鬼了吧,那还不如说是沈秋戟半夜肚子饿,自己全吃光了
“……干爹,这?”柳不花满脸错愕地看向谢印雪,“阿戟这还没到枫叶公园呢。”
谢印雪目光垂落凝望着食盒,血色浅淡的唇瓣却抿着一言不发。
沈秋戟看着青年入冬后就越发单薄的身体,怕他在大门吹了风又生病,立刻掏出书包里的一小本画册晃晃说:“没事,师父帮我画的零食画册还在,我想吃什么撕下这页纸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撕了页画有原味芝士球的画纸,那张纸离了画册,到他手里时就变成了一包原味芝士球,而剩下的画册中,还有譬如包浆曲奇、巧克力星球杯、冰淇淋棉花糖等等零食,甚至连图案简单能吃能玩的糖都有,是谢印雪特地准备,好能让沈秋戟拿来增进与其他同学感情用的。
谢印雪自己小时候没吃更没玩过这些零食,他身体太差,一年少有几日能够下床,吃了杂七杂八的零食会很难受。
长大后他不在那个年纪了,也不会主动寻此类小孩子喜欢的零食来吃,结果如今他却为沈秋戟画了整整一册。
沈秋戟不知道谢印雪昨晚画这些画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的参照物临摹,他只知道谢印雪大概是希望自己今天出去秋游能玩得开心。
“我今天把书包背在前面。”所以沈秋戟把书包改了个方向,背在身前说,“有人要想再来拉我书包,我就揍他。”
谢印雪笑了下:“那你要被叫家长的。”
他俯身帮小徒弟整理着乱掉的衣领,像每个家长爱护自家小孩一样关心叮嘱道:“去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别横穿马路,别打其他小朋友。”
沈秋戟敷衍地“嗯”两声:“枫叶公园那边的枫叶应该都红了,我回来的时候给您带一片做书签。”
谢印雪弯唇:“好。”
沈秋戟拉开车门坐上去,又降下车窗朝谢印雪挥手:“我要走了,您快些回去休息吧。”
谢印雪点点头,目送沈秋戟和柳不花乘坐的车辆驶远后方转身往回走。
一滴滴猩热的液体随着他的步子砸落在地,颜色浓烈过深秋的红枫,没走出几米,谢印雪便需要扶着路旁的梨树才能稳住身形。
难以言述的巨大痛苦在他身体的每个角落肆意翻搅,谢印雪却觉得心中哀恸较之更令他难捱,偏偏他连想睡去昏去,短暂地从这些痛楚中逃离片刻都不能。
他一闭上双眼,就想起当年沈家人跪在将死的他的病榻前,听他们叩求陈玉清
“玉清,把你的命续给阿雪吧……”
“他不能死啊……”
“他若死了,沈家就再不会出第二个他了……”
所以死去的人,就成了陈玉清。
陈玉清曾说过他天赋极高,奇门之中无出其右,非有踔绝之能,不相逾越。②
但唯独卜卦一项,谢印雪始终都无法比肩陈玉清。
他会那么多奇门道法也没用,以他这副病躯,能使得出来的有几招?
这样没用的他,能做得最好的事就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