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了:“楚明, 你骗人!”
他胆子越发肥了,连帝王本名都敢直呼, 还不觉得有问题。
楚明也没觉得有什么,止不住地笑, “真不恨朕啊?朕算计知微, 封你为妃, 还吓你, 不记仇?”
“陛下再提醒臣, 臣就要记仇了。”燕知微道。
楚明亲昵地蹭蹭他的鬓边, “不恨朕,知微跑什么呢?”
“……”
燕知微欲言又止, 陛下怎么学会装可怜了?
“让朕猜猜,知微爱朕, 却也畏朕,惧朕。”楚明抚摸着燕知微的墨色长发, “怕朕猜疑,渐生杀意, 于是心生忧怖。”
燕知微被说中心事,难堪地阖眼,在他怀里埋头装鸵鸟。
在离别的时间,楚明显然是深入思考过他们的关系,此时找到的问题,切中最关键的地方。
“知微已经很努力了。”他心里怜爱极了,不觉他是成长中的权臣,只把他作怀中柔软的小鸟,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声音低沉,徐徐道来:“君臣渐生距离,难以为继,知微既想明哲保身,又怕做不得自己,才离开朕的身边。这样,结局或许不会太难看。”
他叹息,“用一生去检验帝王之爱的真假,对知微来说,还是风险太高了。”
“就算朕说尽世上的情话,把你捧到何等高位,也无法消弭这样的不安全感,是也不是?”
楚明很是心平气和,充满了年长者的温柔与耐心。
“所以,朕表现的越是宠爱知微,知微越是惧怕。怕今日之盛宠,未来会变成清算。”
燕知微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鼻子一酸,有点委屈,“陛下既然心里明白,知微还能说什么呢?”
他纵然有无数小心机,但是他毕竟爱着君王,这就等同交出了大半选择权。
一但楚明回过味来,伸手捉住他的翅膀,把他困回笼中。他如今的挣扎,他的博弈,说到底都是可笑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君王乐意与他谈条件,他才能恃宠而骄。若楚明不乐意了,他只有一条命与他博,赌注从来就不均衡。
楚明静了片刻,他若是此时信誓旦旦地说些永远,反倒没什么说服力。
无论如何,他是皇帝,这就是至高无上的优势。
燕知微只能仰赖天恩,或是离开他。
他信不过,才选了离开。
“……爱从来不是均等的,陛下。”燕知微跪坐在他的身前,轻轻吻过他的唇边,是安抚他的情绪,也是委婉的拒绝。
燕知微垂下眼睫,轻柔的声线如同弦歌:“臣胆子小,陛下若是不爱臣,臣会枯萎,会死的。所以,臣宁可与陛下停留在最好的模样。”
说罢,他将楚明圈着他的手臂坚决地掰开,对着神色凝重的帝王笑道:“陛下,夜深了,也该歇息了。”
别院并不大,但客房还是有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实际上,以他们的关系,住一起又无妨,反正都同床共枕七年了。过往的经验让燕知微相信,若他不肯,以楚明的骄傲,也不会做出强制他的事情。
燕知微高度警戒,还是替他收拾了客房,就怕夜里陛下闹出什么幺蛾子。既然已经打算分开,何必再多添一层身体关系。
楚明来的急,只带了一套备用衣裳。热水很快烧好,他先把帝王推去沐浴,洗去路上风尘。
燕知微心里想,他有一层隐秘的欲望:他想当陛下的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