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燕王拥有的他的一切。那时候的小燕绕着他转,活泼可爱,张牙舞爪,满眼都是信任依赖。
哪怕他攀龙附凤,哪怕他有着勃勃野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明不白,杂质太多。
楚明都不在乎。
因为,在那个雪夜一头撞进他怀中的小燕,是真的陪伴着他走过最落魄的时光。
燕知微仓促低头,嗓音清澈柔和,像是唱歌,“真龙潜于渊,臣在当初就遇见陛下,得从龙殊荣,是臣之幸。”
他的笑容里只剩下小心翼翼的顺从,与在他错眼时,偶尔闪过的伤悲。
差异太明显,楚明久久没有言语。
燕知微不安地握住腰间缠着的玉佩,他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
“本王在。”出乎意料的,楚明回应道。
“啊?”
楚明好脾气地解释着,指骨修长,穿过时光,温柔抚过他的侧脸:“你不是唤燕王?在啊。”
或许是无所不能的皇权会改变、甚至扭曲一个人,教他面目全非。
当生与杀的大权真正握在他的手中,世上再无人能够越过他,让他低头,欲望的克制就变得极为艰难。
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他还有什么所求?
他有。
七年的时间,楚明用来与燕知微纠缠不清。他心高气傲的小燕,从青涩走向成熟。
燕知微在他的怀里长出了骨茬,那种尖锐的生长痛,穿破他的翅膀,扎出来,日复一日地刺着楚明的躯体。
越流血越痛,越痛越快意。他揽的更紧,是难以遏制的控制欲。
小燕长大了,他用尖尖的喙在啄禁锢他的蛋壳。他想要啄开这层保护,见过繁华,看过春雨,迎着风刀霜剑,再飞向更远的天空。
楚明知道自己一生注定沉沦于宫廷,与罪欲为伴。他不肯放手,就用满身的血肉去箍紧他。越痛越分明。
“受委屈了?知微,本王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学着当年燕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学着他早已一去不回的从前。
燕知微看着他,安静着,柔软着,像是多情的春秋。
“这么称呼陛下,是不是太冒犯了?”他有点迟疑。
“不算冒犯。”他很温柔地说,“是朕先提起的过去。”
楚明想不出来,到底应该怎样压抑着自己喜怒不定的脾气,摒弃那把他越推越远的手段,才能做他一时半刻的“燕王殿下”。
一个人,被皇权腐蚀的过程是无声息的,他就算从躯体深处寸寸烂掉,从俊美无俦的外表也看不出分毫。
帝王装作他过去最熟悉的模样,与他在御书房的夜明中促膝谈心,诓骗伤心欲绝的小燕说着真心话。
他循循善诱:“知微想起了哪件旧事呢?”
燕知微看着他,似乎在犹豫。
他提起最初的回忆时,是否会让面前的帝王想起当年的落魄,从而恼羞成怒?
面对过去有两种态度:
一是只提如今的煊赫,享受此刻的万人朝拜,将过往来路皆封存,与同他共度落魄岁月的功臣两看相厌;甚至,故人长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