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微伸手捞起他的发,扯了扯,哼了一声,“怎么了,陛下?”
他声音好听,婉转着阴阳他:“臣妾可是您的贵妃,您还怕臣妾心下不忿,勾连叛党,趁着侍寝时琢磨怎么刺杀君王吗?”
“……”楚明听他阴阳怪气,顿觉头疼欲裂,浊重地呼吸一声。
在君王面前提刺杀,他又嫌自己活的太长,口无遮拦了。
但是燕知微是个不记打的,他发现楚明没睡,从背后环住他,收紧手臂,胸膛紧贴着他柔韧的后背。
他风姿挺秀,身子骨轻盈,手脚纤长,身体温凉。如此绞缠上来,当真销魂蚀骨,教人离不得他。
燕知微听他呼吸紊乱,心跳沉重,意蕴深长道:“陛下不疑?不仅要叛臣侍寝,还背对着他……您这样心思深重的君王,也会做出这样自负的事情?”
“还在生气?”
楚明待他珍重,知他心存高远,自傲又自轻,强迫他就等于再也回不去曾经。
既然熄了动他的心思,就不会再燃起,只好忍耐。
但美人与他同榻而眠,还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像是又一次发起的进攻,他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
楚明转身,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揉在怀里,嗅着他的发香,低低笑了,“自负吗?大抵是吧。”
燕相往昔端着姿态时,一张清雅容颜如皎皎明月,看上去梅雪两相拥,傲骨天成,端得是天仙模样。
在他铆足劲做贵妃时,那白玉作的骨肉躯体,足以勾魂荡魄。君王抚来,满怀暗香盈雪。
至少,楚明此时再度拥着他时,心也荡,骨也酥,只求黎明来的更晚些,教他不必去上早朝。
“陛下根本没有疑燕知微,对不对?”
燕知微可以不在乎别的,却是独独在乎这一点。
他端详着楚明沉在黑暗里的脸,再度试探。
楚明似是而非的情话,如醇厚的温酒,流淌在夤夜。
“朕与知微,少年相依,患难君臣,自当恩爱两不疑。”
燕知微瞥他,眼神明亮又尖锐,“若陛下与臣‘恩爱两不疑’,就不该是如此局面。”
像是摔破的琉璃露出透明的尖刺,远看是花,却扎手的很。
倘若楚明想要把玩他,稍不注意,就能被刺的鲜血淋漓。
“谁知道呢。”楚明没有正面回答,吻着他灵动的眼睛,叹息道,“知微此时摔倒,还能跌进朕的怀里。”
“至少背后,还不是万丈深渊。”
燕知微能混到权臣相位,自然是冰雪聪明。君王只言片语,他就能大概拼出一个大概的动机。
他怔住片刻,从楚明怀中挣扎出来,支起身体,“陛下,是为了知微好,是觉得前朝马上就要起风雨……”
那股危机感太强烈,他好似从陛下平淡的面容中,看见铡刀的如雪的寒光。
楚明没答话。
燕知微在黑暗中低声道:“臣起于微末,年轻气盛,除了您之外没有可靠的根基,围绕着臣的,全都是谄媚权势的无用猢狲,臣一出事,就会哄然散去……”
“臣自己接不住相位,栽了跟头,不该迁怒陛下。不是这一次,还有下次,下下次,就算有陛下护着,迟早也会尸骨无存。”
“所以,陛下想保护知微,想把臣放在禁宫,您看得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