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反派便生闷气,越生气撞得越狠,把容棠撞得声音都破碎,颤着手抱住他哑声唤他,各种称呼都能出来:怀、小七、宿宿、郎君、老公、相公、夫人、扶涯……
乱成一团糟了,偏偏两个人还都沉溺得很,宿怀也吃他这一套,撞着撞着又缓了力道,低下头去吻他。
没办法,容棠一直不松口,他也不能真把人绑去宫里,只能隔三差五偷溜出宫,再翻进他的小院,偷偷摸摸钻进棠棠被窝寻贴贴。
……哪里有一个帝王的样子。
容棠忍不住地想,若是让朝中那些大臣看见宿怀跟他相处时的样子,他怕是一点皇帝的威严也没有了。
却不知大臣们也在想,容棠该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人,才能在宿怀身边待了四年都没有害怕得跑掉。
容棠没有打听盛承厉最后的结局,唯一值得他忧心的“天道”,也因为跟男主绑定,多半没什么好结果。宿怀说近期没有良辰吉日,登基要等一段时间。
于是他们便默默地等着,有一日容棠无聊极了上街,看见市口最繁华的地界张贴了几张纸,走近一看却发现密密麻麻的全是仁寿帝的罪己书。
翰林院的学士们这些时日挑灯夜战,将原稿誊抄了数千份,京中大街小巷全部张贴,再传到下面的州县,命知府县令贴在当地显眼的地方。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部分百姓怕是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看见帝王亲自写下的罪状。
宿怀某天议政的时候随口闲聊,笑着问诸大臣:“先帝已去,棺椁也将入皇陵,这谥号选什么才好呢?”
谥号短短的几个字,评判了帝王一生的功过政绩,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皇帝在位时篡改史书、编纂功绩,只是为了自己百年之后,能留下一个好听的谥号,或许还能被后人称为一代明君,也不枉这几十年勤政。
可盛绪炎的情况实在突出,即位的又是先戮帝的子嗣,那仁寿帝这谥号想来是怎么也不能好了。
但难听的谥号其实也就那几个:戮、厉、桀、纣……
总不能叫戮帝,众人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一个念头。
可一向在朝堂上寡言少语的卢嘉熙立在原地沉思片刻,却道:“何不就叫戮帝?”
宿怀玩味地看向他:“何解?”
众大臣的视线都落到了他身上,卢嘉熙下意识慌了一下,又很快定下了神,道:“先帝既已写下罪己书,由此可见先戮帝那些传闻都是污蔑,殿下既要继承大统,又是先戮帝的子嗣,为人子者,为父平反乃是天经地义,这‘戮’之名号自然该摘掉。”
宿怀点点头,赞许地看向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卢嘉熙得了鼓励,道:“但年深日久,史学书册也好,民间话本也罢,‘戮帝’之称实则早已流传了下去,一时半刻、三年五载,想来都无法彻底根除普天之下的看法。臣以为,既无法根除,不若就不根除,本来流传的那些‘先戮帝’做的事,先帝几乎都做过,不若就让他顶了这谥号。”
此乃大逆不道谋反叛逆的论调,卢嘉熙越说殿内越安静,他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弱了下去,说到最后甚至不太自信、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宿怀一眼。
宿怀却只是笑,随手把玩着一串碧玉,低声问:“你这是受了何人指使,特意来说这些话哄我开心的?”
卢嘉熙一惊,差点直接跪下去,忙道:“臣不敢!”
“你当然不敢,”宿怀评价,“你胆子那么小。”
他目光巡视过殿内众人,不紧不慢地说:“小卢大人方才这话实有离经叛道之嫌,按理该罚。”
殿内寂静无比,卢嘉熙冷汗渗了出来,就当他以为自己命悬一线要死的时候,却听见宿怀心情似乎很好地笑了一声:“但我很喜欢。”
众人:“!?”
宿怀:“我原还想着究竟该起个什么谥号,才能准确概括我那叔父这一生倒行逆施、天理不容的过错,卢大人这个建议深得我心。”
他说:“既然叔父当年挖空心思为我父皇挑了这样一个谥号,我便物归原主还给他,你们说如何?”
众大臣哪儿还敢忤逆,连忙跪地应和,也不在乎这样一来,仁寿帝不仅担了自己罪己书上写下的那些过责,百年之后,他当初编出来的伪绩更是会一个不留的加诸其身。
实乃……自作自受。
宿怀:“如此,便该替我父皇重新拟一个谥号了。”他视线转到卢嘉熙身上,温煦道:“交给你办,办好了孤升你为礼部侍郎。”
小卢大人,年仅二十,官职跳跳跳,心脏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