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不自觉颤抖,眼睛睁着,极力视物,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黑暗中挂着几盏光团,泛着莹莹的光,一如他昏迷之前望见的画面。
心绪惊疑不定,但又本能在安抚中镇定下来。
容棠缓了许久,如失明许久的人一般,缓慢眨了眨眼睛,抬起头问宿怀,声音沙哑异常:“今天是哪天?”
-我昏了多久?
宿怀:“七月二十。”
容棠喉结轻滚,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五天,他很久没有昏迷过,更没有一次性昏这样久,更遑论这次昏迷中的梦境那样怪异的场景……
宿怀情绪比他稳定许多,没有发疯,也没有过分紧张,而是轻声问,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棠棠,执念过深的人会梦见什么?”
某一瞬间,容棠几乎以为他在问自己梦见了什么,可又莫名清楚不是。
宿怀问他,然后回答自己:“我听说执念过深,会梦见前世,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见过呢?”
他稍显困惑:“我是没有执念吗?”
容棠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霎时间遍体生寒。
他知道的人里面,这一世和上一世有所关联的只有两人。
秦鹏煊,柯鸿雪。
前者下场凄惨,后者生死别离。
容棠原本以为秦鹏煊会梦到前世,是主脑给盛承厉开的捷径,但如果用“执念”一词来解释……
那就必然不止这两人。
他突然想起来这一世的王秀玉,那般轻易就策划了一场和离。
宿怀拥着他,声音很轻:“我一直想入棠棠的梦中,可我从来不曾入梦,是为什么?”
秋夜幽深,容棠心下隐隐有所猜疑,却只会因为答案愈加难过,无法直接言说。
-因为每一世的宿怀,执念都已经清了,哪怕全都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他也确实尽数报仇,最后孤家寡人,再无俗世执念。
没有欲望,也没有希望。
所以不需要来世见证前生。
容棠声线喑哑,反问:“是发生了什么?”
他补充:“我昏迷的这些天。”
屋子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很久,宿怀才轻之又轻地开口:“立储了。”
容棠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试图在黑夜里看清宿怀的表情,也试图理解这个从来不曾发生的剧情。
宿怀淡声道:“立了八皇子为储君。”
最不可能成为太子的人,被盛绪炎推上了太子之位;最懵懂稚嫩,正遭全天下猜疑的皇子,成为一国储君。
这是完全不曾预料到的走向,宿怀却不急也不恼,只是轻飘飘地问容棠:“棠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低下头,轻之又轻地在容棠脸上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擦过皮肤,容棠许久没找到自己的声音,喉咙一下接着一下收紧,根本不敢回答。
-为了阻止最开始发生的那场战乱与错误。